行歌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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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既定,清秋侧寒,三地丰硕而俯拾即是矣。遂感于上帝之阐化,尝于国祚之汩越,持此金戈以兵,辟除邪魔浮yin。人事飙尘,古风遗存,孤芳自赏,桂魄独明,何以使之放流,于世颠沛。夫百川之源,皆归于海,珠联璧合,乃作阜昌,是故集天下英,鉴之九华……” 二楼的主台上,有大儒念起了今年份的秋赋,有人专心听着,也有人暗自打盹。 每年的秋赋都大同小异的,文鉴的常客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之后,几场文鉴下来,冯权也确定了这文鉴与其他的赌卖场并无不同,他不关心也不在意会是哪一家拔得头筹,反而是比较在意皇甫在医馆里是不是困了乏了。 加之马上就是午时了,也不知皇甫吃不吃的惯医馆的饭菜…… 主台上又换了一件东西上来,冯权无意识的瞥了一眼,突然神色一顿。 “这一颗石珠经鉴定乃是先秦之物……”匠人正在下方侃侃而谈,冯权眼睛一转,看向了对面的马静息。 “那颗珠子可有名头?” 这么多场过去,冯权还是头一次问起文鉴的宝物,马静息愣了一下, 转而堆笑,“石珠是与那只觚一同送来的,似乎是墓中随葬的,匠人看过,说是玉石一类,但因石头过于普通,并无什么价值,不过珠子通体圆润,品相不错,冯君可是喜欢?” 冯权摩挲着手里的流云杯,淡淡一笑,“瞧着挺好看的。” “北五号加价一金。”匠人得了马静息的示意,喊了一声,一时间杂乱的场中静了下来,只传来了众人窃窃私语。 “北五号?” “那不是马家么?” “马家不是不参与文鉴么?” “必然是做个面子罢。” 还没等众人猜明白马家的意图,突然北一号也加了一金。 “这什么意思啊?何时三楼也争抢开早场的宝物了?” 马静息想着以马家的名义拍下,应该就不会有人不识相的抬价了,却是没想到竟然有三楼的客人来凑热闹。北一号……马静息回忆了一下,狄道柴家? “北七号加价一金。” 北七号,是狄道的辛家。马静息皱眉,这两家要做什么? “北五号加价一金。” “北一号加价一金。” 众人哗然。 柴明…这个讨厌的家伙… 冯权失笑,“有趣。” 马静息连忙招来了仆从对其耳语了一番。 “北五号加价一金。” “北一号加价十金。” “他!”马静息气急,倏地站了起来,想要亲自去同柴明说一下此事,冯权却是拦住了他。 “小郎切莫着急。” “他欺人太甚了!”马静息委屈,他都让人转诉了马家于此物有用,柴明却一意孤行。 “这里可是津阜,马家不可失了身份。”冯权轻笑,“小郎你的脾性太过柔和,应跋扈一些,更跋扈一些。”冯权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竹帘的一角,将桌上的酒坛随手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惊了二楼主台上的客人们一跳。 “北五号加价一金。” 马静息惊骇地看着冯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的。虽然父亲也时常提点他,不要胆小怕事,津阜是马家的地盘,不可由着旁人撒野,可他就是学不来父亲所说的使人谈之色变的本事。 仆从将石珠送上来时,马静息才堪堪回了神。 “客人,会不会生气啊?” 冯权苦笑,这个马静息,真是……“该生气的人是你,他们,是不敢生气的。”冯权将石珠拿了起来,珠子只有杯口大小,通体发白,上有细纹交错。 春华秋实……不知会是个什么宝贝。 早场尚未结束,冯权突然要提出离开,马静息欲送他却被拒绝了。冯权想着要回去做些吃食拿去给皇甫,晚场的文鉴也不打算过来了,便同马静息告辞后独自回小院去了。 冯权在厨房忙完已经是正午了,回房拿食盒的时候,忽地想起了拿回来的石珠,打算拿到医馆去慢慢研究,走到窗前的长桌时却不见了珠子的身影。 怪了……他虽然只是随手放下了,但也不至于丢了吧,小院里也没有旁人了。 冯权俯身在四周仔细找了半刻,才在桌边的花盆里找到了那颗珠子,冯权叹了口气,可能是风大把珠子给吹动,才滚到花盆里去了。 这可值十六金呢…… 冯权伸手捡起了珠子,随即一顿,嘶…是他眼花么?怎么感觉比原来要莹润了…真是怪事……冯权满腹疑虑地将珠子收了起来,抬眼时却见那花盆中的重瓣菊枯萎了,就连叶子都从叶边开始变黄了。 房里的花,不是有花匠在照料么?怎么成这样了?冯权扫了一眼桌子另一边摆着的花盆,里面的秋菊开得正艳,花瓣娇嫩,枝叶宽大。 冯权奇怪的打量着两盆花,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春华秋实……春华秋实……该不会是与这珠子有关吧…… 冯权从怀里掏出了珠子,试探地将珠子扔进了另一盆花中,稍候了片刻,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冯权撇嘴,看来是他想错了。 不过,会不会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冯权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左右他也要去看阿云,就先扔着吧。 冯权提着食盒绕开了热闹的人群,左拐右拐的终于到了医馆门口,进到了医馆里面,往常坐堂的医工已经换成了宋先生的徒弟,堂中不见皇甫的身影,冯权左右环顾确定是不在便问了坐堂的医工,才得知皇甫跟着宋先生到后堂去了。 “自头前部入发际五分处。” “神庭。” “于耳屏上切迹前,张口呈凹陷处。” “耳门。” “位顶部后正中线上,后发际凹陷处。” “哑门。” “喉结旁开半指处。” “……人迎。” 宋先生一边在皇甫的头上点来点去,一边问着,皇甫也很是认真的对答着。 冯权看着在石桌旁教学的两人,眼睛微眯,披头散发就算了,只是教头部的xue位脱了衣服像什么样子…… “阿云。”冯权忍不住叫了一声,两人看了过来,冯权含笑点头,“宋先生。” “阿睿你怎么过来了?”皇甫一见是冯权,顿时喜笑颜开的。 宋先生看了一眼两人,瞧见了冯权提着食盒知道他的来意,便笑着离开了。 冯权将食盒放在了石桌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外袍,扔给了皇甫,“怎么在这儿宽衣解带的,没个体统。”冯权半是埋怨的问着,皇甫将外袍穿好,伸手去抓食盒。 “刚跟先生照料了病人热得很就脱了。”皇甫应着,“你竟然给我送饭!” 冯权嘴角噙着笑,“我对你可还行?” “阿睿对我最好了!” 冯权得了夸奖一时间竟雀跃起来,挽着皇甫身后的长发,帮他把头发簪了起来。 “哎,你不是去九华之鉴了么?觉得如何?”皇甫将食盒里的吃食摆了一桌,问了一句。 “说来意思也不大。”冯权摇头,顺势坐在了皇甫身边,“宋先生确定了明早走么?” 皇甫摇头,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他今天入夜就走。” “是么。”冯权微不可察地笑了,那他们便不必同行了,“怎么这么早?夜路也不好走吧。” “他担心家里女儿,若不是被我拖住,他今早就走了。” 冯权沉吟,那还真是可惜啊…… “阿睿。” “嗯。” “那个,”皇甫欲言又止,“你怎么会想要去安故啊?”他定下要随宋先生到安故去,就做好了要同冯权分道扬镳的打算,却不曾想,他刚说了此事,冯权竟然说要跟他一起去。 冯权哑然,他总不能说他不愿意皇甫跟宋先生两个人一起出行吧。“怎么,我不好去安故的么?是不是安故有你曾经的未婚妻啊?” 【我家阿翁近几年也说要给我娶亲……】冯权笑着。 “啊?”皇甫也不知道冯权是怎么跳越到未婚妻的问题上的,连忙否认,“没有啊……”他只是以为冯权是要回临洮啊。 “你说你家阿翁给你说亲,不知是说得哪家闺秀?” “阿翁他,他只是提了一句该物色了。” 冯权恍作大悟,“就没有物色好的么?” “没有。” 冯权仍不死心,“你自己没有物色好的么?” 皇甫闻言,看着冯权的脸,猛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应着,“没,没有……” 冯权见他隐瞒,心里就不由得生气,“皇甫长喻。”冯权脸色一沉,皇甫一愣,只好苦笑着点头。 “有是有……”皇甫皱着眉头,可他又不能娶…… 皇甫说了实话,冯权却也没感觉到自己高兴起来。 什么扫兴的问题…… 冯权气哼哼的回去了,皇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又说错了。 原来皇甫一开始是不打算和他一起去安故的么? 他偏要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二愣子到底是看上哪个傻子了! 冯权坐在房间里生闷气,想了许久,终于不大气了,这才想起来他走时还扔下了一颗珠子的,回头一看,冯权神色一变,随即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将花盆里的珠子拿了出来,的确是比之前要莹润很多,而那盆原本生机盎然的秋菊已然变作了一堆枯枝败叶,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这可有点耸人听闻了…… 冯权拿着珠子看了许久,转身将珠子又扔进了房里其他完好的花盆中,搬了矮凳坐下静静地看着。 一刻后,花盆中的花渐渐的收卷了花瓣,叶边深绿渐褪,半个时辰后,花瓣开始萎缩脱落,叶片泛黄,一个时辰后,花瓣尽垂,叶片枯黄,一触即落。 冯权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将房中的两盆秋菊都试验了一遍,不多不少,都是正好一个时辰。 如果是别的花呢? 冯权推门出去想要搬些别的花种,却是一眼瞧见了正房的那盆枯枝。 如果是死的呢?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那盆枯枝是死的。 犹豫再三,冯权实在好奇,便上前去敲了正房的门,却无人应答。既如此,那就方便很多了……冯权将莹润透亮的珠子放在了枯枝旁边,又怕花匠回来瞧见给他扔了就不好了,便松了松土,将珠子埋到了枯枝的根部,然后扬长而去。 得了如此宝贝,以后就可以…嗯…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啧,不过,可以给阿云看嘛,就当变戏法了……冯权笑笑,回房睡觉去了。 结果,一直到皇甫回来叫醒了他,那盆花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但是,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冯权心想,是不是需要的时辰是不一样的?那就先埋着吧,明日待他们走时,这花还没好转,他再挖出来便是。 “阿睿,你看什么呢?” “你说,那盆花,是什么花呢?” 皇甫顺着冯权的手看到了正房窗前摆着的那盆光杆,摇头,“不认得。” 冯权笑着看他,“是啊,你认得什么?” 皇甫撅嘴,突然伸手抚上了他的后颈,在某处停下了,自信满满的说着,“我认得这是风池xue。” 冯权不自在的拍开了他的手,称赞道,“是是,你最厉害了。” 月过半空,小院里一片安宁祥和,冯权迷糊中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过后就没了声响,睁着眼躺了一会儿,有点…急……晚起好像还忘了将溺器拿回来了……麻烦死了,外面那么冷……冯权叹着气艰难的爬了起来。 “阿睿?”皇甫揉着眼睛,“怎么了?” “起夜。”冯权披了外袍,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我也去。”皇甫打了个呵欠,翻身下了床。 起夜跟着干什么?冯权无奈,站在门口等他,秋风一吹,冯权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四处看了一眼,突然被正房的那盆花勾住了目光,八月十四的月亮已经近似圆满了,清亮的月光从半空洒下来,正照在正房的窗前。 那原本只是枯枝的盆中生出了繁密而细长的叶片,数朵嫩黄的娇花争奇斗艳般的绽开着。冯权愣了片刻,连忙快步走了过去,离得近了,瞧得便更加清楚,这种花他是见过的,名叫白茸,花开瓣大,显得很是荣贵,花期在五月,而不是现在的八月。 嫩黄的花瓣边缘还镶了一圈正红,花的基部有着紫色的斑块,显然是十分难得的品种。 冯权看得愣住,忽地回了神,连忙扒开了盆中的土,将之前埋进去的珠子挖了出来,已然没了那莹润透亮的模样,变回了原本形容普通的石珠。 皇甫也跑了过来,还没开口叫冯权便被盛开的白茸惊得目瞪口呆,“哇!这花开得真是惊艳绝俗!”皇甫啧啧称奇,却又突然想起了昏时,“哎!它之前不还是枯枝,怎么突然开花了?” “小郎,你快来看。” 原本住在正房的花匠老人与后院的马静息跑了前来。 “这……”马静息满面喜色,老人却仿佛见鬼一般。 “老仆午后回来时还是空荡荡的,刚刚起来喝水才突然瞧见这盆里竟然开花了。” “你,你快去拉匹马来,我要去说与父亲知!”马静息欣喜若狂,见老人还愣在原地,也等不及老人去牵马,抱起花盆就往后院跑。 【注】 开头的秋赋是胡诌的 白茸就是牡丹。【鼠姑和鹿韭太难听了】ψ(._. )> 二愣子看上了大傻子,完美的爱情(〃 ̄︶ ̄)人( ̄︶ ̄〃) 睿睿:恰柠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