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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不吃亏

    

好像也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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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琛先去正堂拜见了白氏——如今也是他的祖母了——白氏拉着萧琛的手上下打量,然后又说了“妙华自幼性格不佳多多担待照顾”之类的嘱托。

    而沈妙华,先是被垂柳搀着出了院子,又进了正堂,然后一拜二拜再拜。

    盖着盖头的沈妙华能听见各种声音,喇叭、鼓锣,能听到祖母又握住她的手,嘱咐她“多听夫君的话,别再任性”。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沈妙华只能看到自己脚下这一亩三分地。

    沈妙华刚踏出门口小厮就放起了送新娘子出门的鞭炮,鞭炮突然叫嚷起来,活把沈妙华吓了一跳。

    她轻轻拍着胸脯,三呼一吸,平复着被吓到的情绪,然后端庄的进了轿子。这幕试图调整呼吸、拍着胸脯的画面正巧落在萧琛眸里,萧琛对自己这个夫人也有了大体的初印象。

    戴着盖头不好进轿子,沈妙华既要保持着仪态又要提着自己的裙摆,好一番辛苦。好不容易钻进轿子里,沈妙华长舒一口气,径直坐下,反手就把盖头摘了下来。

    喜轿晃啊晃,轿子里的沈妙华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萧府。

    盛国的京城,是里贵中富的格局,越往里走阶级等级越高。沈府虽然是换了威武国公府的匾额,但陛下没有赐给宅子,之前的宅子买在京城外围,在府内还能听见大街上的嘈杂之声,算是“市井门户”,但优点是沈府极大,一面临近长街,后门临近庄子,白老夫人也差人在后门拓了园子。沈府日常采买方便,要吃些新鲜果蔬也从自己家园子里直接摘取。

    萧府在城郊,听说是自己建的园子。所以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达。

    百无聊赖的玩手指的沈妙华听到“落轿”,才慌忙的戴上之前被自己扯下来的盖头,也坐得端庄了些。

    手里被塞上一段红绸,沈妙华下了轿子,盖着盖头就跟着红绸的另一端走。沈妙华一向走路慢些,红绸一开始被扯成一条直线,后来又顿了顿,慢慢的垂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红绸那边的那个人有意无意的照顾、配合她的步伐,沈妙华突然觉得有些心安。

    沈妙华摩挲着红绸,心想着“这红绸料子还不错”,听着喜婆说些什么“新娘跨马鞍,一世保平安”之类的话,随之跨过了马鞍;又听着喜婆说什么“新娘跨火盆,添财又添丁”,随着又咬咬牙一大步的跨过了火盆。却在心里思忖,“裙子不会溅上火星吧?”,沈妙华心里紧张,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总觉得裙子后面热乎乎的。拜天地的时候手还很小幅度的伸到后面扯了一下裙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沈妙华被搀扶到喜床上,正巧坐在洒在帐子里的一颗栗子上,但此时众目睽睽的,沈妙华也不好意思挪动,一瞬间心里暗骂,但努力的控制着表情不那么精彩。

    接着喜婆就开始走流程,没过一会,盖头就被挑开了。

    一瞬间的光亮让沈妙华有些并不适应,低着头闭着眼,缓了一会睁开。第一眼先是看到萧琛没来得及抽回的手。指甲盖边缘整齐,剪成正好的半圆,甲色透明带出氤氲的粉色,指节修长握住那杆挑盖头的秤,骨节分明,手背微微隆起几条青筋,手掌很大。

    “好好看的一双手......”

    抬头,正好与萧琛对视。

    沈妙华觉得自己好像沦陷在这双眼里了,那么的清亮温柔、带着隐隐的笑意。面前的人五官立体端正,脸部轮廓干净利落,剑眉星目,整体看上去很是端庄周正。但鼻子左侧那颗美人痣,和脸上的酒窝又让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少年气。

    萧琛这时候也看清了自己的新娘子。眼眸黑白分明,细细看那眼瞳的黑,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吸入。双眉似蹙非蹙,鼻子不算太挺带点微微的rou,又让这张脸看着蠢蠢的。“不丑,”萧琛心想。

    这边喜婆递过来交杯酒。一对刻着牡丹纹样的小金酒杯,沈妙华和萧琛一人端一个。在喜婆的指导下两个人挽手喝尽。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之下,沈妙华看见对面男人干净的下颌中有个浅浅的沟,她心头一跳。

    而萧琛则是嗅到了女子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道,看到了她耳朵上的小小绒毛。

    交杯酒喝完,这就是礼成了。

    萧琛出去招呼客人,这边丫鬟们招呼着给沈妙华换下喜服,也退出去了。又剩沈妙华一个人。

    龙凤红烛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打断了沈妙华的思绪,沈妙华起身拿起剪刀去修剪灯芯。新婚之夜,听说是要红烛长亮到天明的。独处的时候,沈妙华很容易静下来。

    “父亲、母亲,女儿成婚了......相公长得很是好看,应该会对我好的......”

    “我会好好的有个家,会过得很幸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妙华婚礼之前没见过萧琛。但她愿意相信父亲给她定的这个婚约。今天嫁过来了,她沈妙华从此就是萧家妇。

    但是沈妙华又很担心,她不知道正常的一家是如何相处的,她又害怕自己不能成为一个贤妻,后期不能做一个良母。

    月色如水,窗外宾客声响不绝于耳。

    沈妙华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且坐了好久也不见萧琛回来,竟然一个人蜷缩在床尾睡着了。

    萧琛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他的小娘子像个小刺猬一样蜷缩在床边。他上前去给沈妙华盖了被,闻了闻身上的酒臭味,自去洗漱了。

    萧琛脱下婚服,走入浴桶。发丝有些散于桶外,有些略有些凌乱的浸在水中,粘在白色的肌肤上。肌rou适可而止,多一分嫌赘,少一分嫌瘦。说来也怪,萧琛整个人裹在衣服里时整个人温润如玉,如今脱下衣服倒显出几分狂荡的野性来。

    少顷,萧琛一身清爽的结束沐浴,只穿里衣步入寝室。

    沈妙华看着萧琛踏月光而来,完全被这美色迷了眼。

    萧琛走向桌前,一抹月光正好落在他绝佳的的眉眼之上,微微袒露的前襟,略有些湿润的发丝,刹那间眼前人疑似画中仙。

    沈妙华咽了口口水,主动打了招呼。“你好...”当这两个字从沈妙华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沈妙华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好个竹藤球啊好...

    萧琛生的这样容貌,从小到大围在他身边的女子不算少数,自然也能一眼看出沈妙华被他光华所摄。说来也怪,从这双清澈、娇俏和天真的眼里,好像能感受到沈妙华只是单纯的欣赏他的容颜,而没有亵渎的意思,跟她对视久了,自己反而能被她眼睛吸入一样。

    萧琛这时也听到了那句“你好”。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妙华。那年他十岁,随着父亲去探望老国公,男女不同席,他离席如厕不慎在园中走失。三月的上京城风光正好,国公府的桃花开的尤其妙,少女自己攀上枝头去摘桃花。看到他也不露怯,对他吹口哨,还扔给他一枝桃花。

    风把桃花瓣吹开,吹到少年眼前。少年怔怔的看到在墙上嘻嘻哈哈发髻还乱乱的少女。

    桃花树上初相见,人面桃花相应红。

    后来第二次他去沈府,是国公爷去了。全府上下都是缟素,不见桃花色。那天下了场雨,风吹雨打落了很多花瓣,花瓣零落成泥碾作尘土。他随着父亲去吊唁,看见少女沈妙华跪在女眷堆里,无声的哭,哭的几近晕厥了。少女不改朱颜色,但眉眼之间已没有了那股子肆意风流,更添无数哀愁。

    后来他中了探花,榜下捉婿不堪其扰,父亲小心的提起这桩亲事。父亲母亲一向是尊重他的想法的,萧琛知道若是自己不愿,父母绝不会勉强,他们会想另外的方式来补偿那段旧日兄弟情。可不知怎的,那刻少女一时欢乐一时哭泣的身影在他脑海里随意的晃,也是他回答“不可因沈府凋落就毁去昔日约定”,他答应了去求亲。

    诚然,就算此前从来没有见过少女,萧琛自小的教养也不会让他毁去婚约,他还是会娶这个父亲友人之女,既娶了她,自会对她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但是今天冷眼瞧着,这个女子出门被鞭炮吓着,她一股子怯生生;走路走的很慢,需牵着她进门;掀开盖头细细看,长大了也不丑。那个往日只见了两面的少女,那个心里极淡的影子,今天重又变得深刻了起来。

    她是如此的灵动、如此的活生生。

    沈妙华出嫁前脑子里被硬塞了些夫妻之礼的黄本子,大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当看着萧琛接过她的话茬,边说“安置了吧”,边自然的走向自己时,还是有些紧张。

    此刻沈妙华和萧琛双双平行的躺着,软被下的沈妙华两双脚趾都紧张的叩起来。她斜撇了一眼萧琛,看着那颗鼻梁上的美人痣,心中暗道,“好像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