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透過她在看誰

    事情拍板下來後，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至少殷璃到晚上之前都還能整理一下心情。

    因為對方的態度和舉止真的太微妙，殷璃忍不住好奇，想跟伊瑟下打聽對方的身分。

    結果她才拿出傳音符，就發現裡頭被塞爆了訊息。

    蒼希跟伊瑟分別詢問了她當下的狀況，語句都是簡短而帶著關心。

    以上加起來的內容其實也不多，而她的傳音符之所以爆掉，是因為達亞爾傳了有夠多的訊息。

    他一開始的『璃璃還難過嗎？』、『不要哭我會心疼』就反反覆覆說了好幾次，到後面不再出現什麼安慰的語句，而是開始給她說各種笑話，其中大多數殷璃根本看不懂笑點。

    她目前依然還在努力熟悉這裡的常識跟風土民情……要理解笑話實在有點太高難度了！

    除此之外他還傳了很多圖片，有些是美食，更多的是各式各樣的風景，有崇山峻嶺也有湖泊河川，從自然到人文無所不包，讓殷璃看著看著都忍不住沉迷其中。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一小時。

    不過這波照片攻勢確實有效，殷璃覺得心情平復不少，甚至開始覺得之前哭起來的自己有點傻。

    她給每個人一一回覆了訊息，回覆給達亞爾的尤其長──主要是讓他別一次扔這麼多，不然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根本沒法注意到。

    她也另外問了下伊瑟，關於卡姆身分的事情。這次那頭過了段時間才回應，看來絕境之谷的事情還在忙。

    伊瑟說，卡姆原本是她兄長的屬下。

    ……我兄長？

    喔，就是闇魁嘛，統領整個闇族的一位大人物。

    殷璃反應過來人物關係後，繼續把訊息讀了下去。

    在成為雷族的結契代表後，卡姆辭去了闇魁護衛隊的職務。之後大多時間都待在院子裡，履行結契者的責任，偶爾則會接受一些闇魁派發下來的任務。

    而大約在一個多月前，他因為一些私事回到雷族領地。直到昨天晚上，突然得知殷璃意外跑到正在剿魔的絕境之谷，這才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之後便是她早上遇到的場面。

    知道了前因後果，殷璃對卡姆的印象稍微改觀了一點……對方早上那種突兀的舉動，看來多半還是由於她蠢蠢地跑到戰爭前線導致。

    另外比較讓人在意的部分，則是訊息的最後一段，上面寫說卡姆往後會成為她的保鑣。

    殷璃的身分實在太特別，他們沒辦法放她獨自出門。如果院子裡的其他人都無法陪同時，卡姆會成為她的貼身護衛隨侍左右。

    殷璃想了想，雖然覺得不太習慣，但大概也不是那麼無法接受。

    目前來說，也就只能先跟這位雷族的結契者相處看看了……

    殷璃這樣想著，發訊回復給伊瑟向他道謝，同時提醒他和艾森特注意安全。

    這不只出於善意，也是殷璃真心的祈禱，因為如果再來一次達亞爾那種狀況，她感覺自己會發瘋。

    與此同時，傳音符裡收到了另外一條訊息，同時附帶了樣一併被傳送過來的物品。

    蒼希送來了一個小瓷瓶，沒說裡頭到底是啥，只說晚點她應該會用到，訊息末尾附帶了一個讓殷璃看得心情複雜的笑臉符號。

    ……所以說，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類似竊聽器的東西？如果有的話能被發現嗎？又有竊聽罪或妨害秘密罪之類的法規嗎？

    殷璃還在思考的時候，下個訊息就傳了過來。

    『我只是猜想卡姆會去找妳，而璃璃也不會拒絕他而已。別院各種方面來說都很乾淨，也沒辦法設置紀錄聲音和影像的法術，璃璃不需要擔心這些。』

    「…………」

    她不再擔心，可是開始害怕了。

    回頭記得把『不要惹蒼希』這句話寫個大字，就貼在她書房的牆上吧。

    雖然殷璃偶爾也會腦衝地忍不住懟他，但這個男人是真的不能惹……哪天不小心被弄掛，連骨灰都沒法剩下來。

    等手上事情都告一段落，抬頭一看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夜空中銀月高懸，跟卡姆約好的時間算算其實也沒差多少。

    殷璃在書房裡看了一會法術教習冊，又打理了一下庭院裡的花花草草，盡量讓自己保持心情平靜。

    之後她沐浴換了件輕薄舒適的無袖棉裙，回到臥室裡待著。

    在等待卡姆的期間，她坐在被鋪上回想法術書上的步驟，開始感應和cao控身邊的闇元素。

    跟最初拿玩具來研究那種土法煉鋼的方式相比，殷璃開始有系統地學習法術後，成效可說是相當喜人。

    尤其是對本源力量的cao縱，跟其他屬性的法術相比，速度簡直就是爬行和飛翔一般的差距。

    這麼說吧，殷璃學得第二好的屬性是水系法術，目前進度屬於剛打完基礎，才要開始學習初級應用。而她的闇系法術卻已經飆速完成了初級課程，正往初中級邁進。

    現在她有點理解，其他人使用本源力量那般自然順暢是怎麼回事。

    在理解之前，這一切看著像是不可思議的魔術，但自己實際嘗試並熟悉後，漸漸發現只要練習得夠久，這種事就像役使手腳一樣，幾乎會成為一種下意識的動作。

    殷璃嘗試了兩次，第二次便成功將少量闇元素固定在做成捧起姿態的雙手間，從旁邊望過去，就像是有一團拳頭大的黑霧漂浮在少女的掌心。

    卡姆就是在這時來的。

    別院臥室的拉門正對著庭院，此時兩扇門敞開，月光灑下，放眼望去每樣事物都反射著淡淡的銀輝，不用點亮任何一盞燈，都能將景色看得分明。

    夜晚的月輝同樣灑在立於庭院裡的男人身上。

    他的目光原本看著殷璃手上的那團闇元素，在留意到少女的目光後，也跟著望進她的眼中。

    殷璃坐在房裡，看著站在外頭的男人。他的表情在背光中顯得模糊不清，一雙眸子卻不知為何明亮生輝。

    那裡頭，似乎盛滿了某些殷璃無法明白的情感和思緒，讓周遭空間沉浸在一種特別的氛圍中，所有話語似乎都在這時顯得毫無意義。

    卡姆在庭院裡站了好一會，之後才走到簷廊邊脫下鞋，進入臥室。

    他的這些舉動都帶著一種慎重和恭敬，似乎如同伊瑟所說，他把殷璃當成要侍候和敬重的對象看待。

    卡姆的外表屬於典型的雷族人，黑色的頭髮和深棕色的皮膚，五官深邃，身材精實。

    他換了件衣服，看上去比之前那套還要正式一些，殷璃猜想應該是雷族的傳統服飾。

    踏進臥室，走到她身邊後，高壯的男人矮下身子。

    他單膝觸地半跪在地上，右手拉起殷璃身上披肩的布角，放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殷璃並不知道，這是表達禮貌、尊敬還是某種程度上的親密，但是她心裡有某種微微的觸動。

    出於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和幾位結契者第一次行房時，能夠從對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態度，稍微理解到他們對媸妍的想法。

    現在在她面前的卡姆，應該是對媸妍最不反感的一位。

    殷璃看著他把披肩又恭敬地放下來，很突然地開口詢問。

    「她不在了之後，你傷心嗎？」

    這個『她』所指的是誰，不需要任何說明。

    殷璃原本以為，卡姆多少會對媸妍消失的事情表達惆悵或遺憾。可對方卻微微睜大眼睛，似乎不理解少女的意思，也不曉得她希望尋求的答案。

    卡姆思考幾秒鐘，最後依然選擇了實話。

    「不……我並沒有那樣覺得。」

    殷璃沉默了一會，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答案。

    之後他們沒再敘什麼閒話，理所當然地進入了正題。

    卡姆的身材很高，和艾森特幾乎不相上下，即便兩人都坐在臥室的地板上，殷璃和他相差了依然有快一個頭的高度。

    好在這個房間是地舖，不然她要是睡單人床，大概沒法裝得下這麼大一個男人。

    也是靠得這麼近時，殷璃才發現卡姆的眸子是棕色的，眼型也有些偏銳利，但他的神情卻很柔和。

    對方非常溫柔，甚至帶點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右手，從手背一路吻到手臂和裸露的肩膀。接著他稍微退開，捧起少女細瘦的足踝，看上去是想親吻腳背。

    殷璃被嚇一大跳，馬上把腳縮回裙子裡。

    ──這人做就做，沒事碰女孩子的腳幹什麼！？

    卡姆見她不願意，難掩失落地放棄了原本的打算。

    他望著少女，認真地詢問。

    「您有喜歡或想要的方式嗎？不論是哪種，我都能夠全力配合。」

    殷璃搖搖頭，對她來說能完事就行，越簡單的那種越好。

    接收到她的意思，卡姆也不再多問，輕輕勾住她的指尖，成為接下來一切開始的信號。

    男人的手掃過她的小臂，一會後是小腿和腳掌，先從四肢的末端開始，再一點點向核心的部位接近。

    卡姆的體溫很高，被摸過的地方若有似無地發燙，每個受到撫觸的毛細孔甚至感覺有些癢。

    而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他的膚色深，在月光下的視覺刺激特別強烈，甚至對方的影子壟罩在身上的時候，殷璃都有種被觸碰的奇異感受。

    他的愛撫很輕柔，感受卻很深刻。

    碰觸到殷璃以後，卡姆的情感就無法再掩飾，殷璃沒法忽視這點，所以只好錯開他的視線。

    那比起男女間的情愛，更像是某種傾慕和渴望。

    ──卡姆到底透過她，正在看著誰呢？

    殷璃並不知道答案，也沒打算去問，所以她斂下目光，決定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就算知道了那是誰，她也沒辦法回應那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