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

    鹤仙游端起桌上的酒樽。师父不喜饮酒，温得暖热的烈酒向来是为了他而备好。

    他一路辛劳，着实口干舌燥，仰面倾倒酒水囫囵下肚，还没品出滋味就见底了。

    酒樽底躺着个异物，鹤仙游一瞧是颗眼球。他问师父这眼球能否入口，师父说这是大补之物，适宜亏空体虚者服用。

    鹤仙游恭敬表达了感激之情，把酒樽里的眼球倒进嘴里，口感软嫩鲜滑，他随便嚼了几口就咽了。随即体内果然升腾起真气充盈的暖意，气血迅速好转。

    鹤仙游没忍住追问这眼球从何而来。他从没见过这种效果立竿见影的补物，一想到师父舍得把这种稀世难寻的宝物给他用，他不禁对师父越发敬重，心下承诺道等他继承观主之位时，他定然认真为师父挑个上好的坟墓。

    师父说，这补物来自远洋来客。他与那位客人一见如故，以一份血食换取了客人的数十枚眼珠。

    ……

    云观师徒二人月下品茗饮酒时，妙妙睡得正酣。

    她又一次做了梦。

    有关武侠小说世界剧情的梦境，是天命盘通过引线而传渡来的启示。在这些连续的梦里，妙妙从医岛千金的丫鬟成为剑山少侠们的通房，她经历了被剑山大师兄解救、与云观少观主相爱，以及被魔教中人绑架的一系列事件。

    教主性情阴晴不定，颇为阴冷瘆人，他下手还不知轻重，经常捏得她浑身指痕，腿根也没被放过，每次事后她都得上药以缓解红肿刺痛。

    而蛛公的脾气好得多，相熟之后妙妙时常向他讨要糕点果脯，有次她被教主弄得筋疲力尽倒头就睡，醒来时发现蛛公在为她擦洗身体。

    妙妙握着蛛公的手摸到她大腿内侧的咬痕，他停顿半息，而后收回了手。

    蛛公没有正眼看她。他只是说早些歇息，把沾了脏污的巾帕丢进水盆，提着木盆离开了。

    比起教主，妙妙更亲近蛛公。

    因此，当她看见教主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到墙角后，她请求那位杀人的道士放过蛛公。

    道士是在天光熹微时寻上门的。

    当时他们一行人在客栈停歇，这家客栈背地里是魔教经营的产业，大堂来往的客人里混入了好几位魔教高手，阴暗狭小处又有暗卫盯梢，防守已然算得上严密了。

    然而，这些排班换岗的严谨防备抵不过绝对的武力。

    道士没能避人耳目进入客栈，于是他把目睹的魔教中人都杀了。鲜血从门口溅红墙角，无人看清这位不速之客的动作，他们的身体还或坐或站停留在原地，头颅却如瓜熟蒂落一般脱离了躯干。

    教主也不例外。

    他断头前正压在妙妙身上解她的衣带，最后衣带还没解开，他脑袋和脖颈的连接就先断开了。妙妙本来躺在床上眼皮半睁不睁，忽然有气味苦涩的热血喷了她满脸，她睁开眼对上一颗死不瞑目的教主头。

    这颗头颅从断颈滚落，瞬间砸进了妙妙怀里。她连忙把湿润黏腻的人头丢开，教主头就像颗生了长毛的球被她抛到墙根，然后她抬腿踹开还在淌血的教主躯干，起身用木桶里的热水洗了手和脸。

    妙妙终于恢复了干净视野，她再次抬起目光，望见有一位道士站在门后。

    道士的姿容极其过人。即使妙妙见过了诸多相貌出挑的江湖人，她也得承认这位道士长得堪称惊心动魄。

    他看起来甚至不像是人，而像是得道登仙的存在。

    妙妙看见道士身后有巨型蜘蛛触肢在移动，她来不及多想，当即出声请求他放过蛛公一命。

    可惜事与愿违，道士彻底推开门，以便妙妙看清走廊场景。蛛公早已身首异处，移动的蛛腿是因为蜘蛛死后会身体蜷缩。

    目之所及俱是鲜血断肢，这便是妙妙和道士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