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关：爸爸

    我悟到了这游戏的简单之处。

    关卡越靠后，人越容易杀，不用我出手他们就会自己死了。

    我重复杀戮曾经杀过的人。

    也重复失去挚爱的痛苦。

    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绝望。两级反转，自打嘴巴。

    这游戏太恐怖了，太没人性了，我不想玩了，我玩不下去了……

    我对着空气破口大骂，拳打脚踢，像个泼妇一样无脑撒泼。

    我到处摔东西，“为什么？人不是我自己来杀吗，你们掺和什么劲？玩游戏的人是我，强制进入下一关是什么意思？玩臭是吧，王八蛋！”

    系统冷冰冰道：“秦小姐，我本以为你没心没肺，没想到你也有在乎的人。失去挚爱的时候，也会这般痛苦疯癫。”

    我吼叫道：“你个没妈的东西，说什么风凉话？！你怎么不去死啊！！”

    系统声量加大：“秦小姐，这是你的报应，恨不得别人！风水轮流转，你这种恶人，就活该落得如此田地！”

    “你杀的不是一个人，你杀的是别人家的宠物，别人家儿女，别人家的父母，你毁灭的是千千万万个家庭！你就该好好体验，永世不得超生地体会，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是何滋味！”

    “闭嘴吧你！”我跺脚骂道：“你不过是一个机器罢了，宪法都定不了我的罪，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敢发明这种游戏，伤害别人的身心，你就是在伤天害理，幸灾乐祸罢了！你也不是什么善类！”

    我甩掉一桌子酒杯，玻璃碎屑四处飞溅，似乎也扎进了系统的心里。

    “好，好。”系统气笑了：“对，我就是在伤天害理，伤的就是你这个不知悔改的祸害！我就是要给你回味，你的每个挚爱，再一次死在你面前的惨状！我就是要看你生不如死，孤独终老的洋相！”

    “还剩下最后两关，我就好好看着你，是怎么撑下去的！”

    系统一通说完，天地间恢复寂静。

    当下氛围黑压压的渗人，加注在我的心头大石上，令我难以抉择，不堪设想，接下来的路数。

    我还未见到最重要的两个人——

    秦见鸿和裴雨辰。

    我知道他们爱我十足，爱得远超生命，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杀了我的。

    我好期待和他们再度重逢。即便是虚幻的也没关系，即便转瞬即逝我也甘愿，能再见到他们的一面，是我的万幸之至。

    我身处在陌生的地方，我走不出去。我乖乖坐在原地，等他们找到我。

    这个地方十分熟悉，我指定来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柜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有珍藏版也有限量版，瓶瓶价值不菲，有价无市。幸好我摔的是酒杯，没把柜子踢坏了。

    门扉“吱呀”打开，老男人穿着西装，一身儒雅地走近我。

    “爸爸。”我轻声道。

    秦见鸿看着满地狼藉，叹了一口气，不耐打把我拉过来，“你说你几岁了，净干这种小孩玩意，以后怎么伺候朗家人。”

    我负气道：“谢谢，我不再婚。”

    “你玩够了没有？”秦见皱眉，一番说教我：“朗首长的儿子多好，官二代富二代，多的是女人生扑他。他谁都瞧不上，就瞧上你这个二婚女，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硬要找苦吃？”

    我面无表情望着他市侩的嘴脸。

    “爸爸求你长点心，审时度势，放掉你那破艺术公司，乖乖做朗家儿媳妇享福。”秦见鸿哄骗又奚落我：“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有闲心自讨苦吃，我是要你有资格高嫁享福。我放手这么多年，你走了许多不归路，都是爸爸为你铺平的，爸爸对你放不下心啊。”

    “这次，就这次听爸爸的，嫁给郎家是上上策，保障你的利益，只多不会少。”秦见鸿搭着我的肩膀，接着说：“爸爸知道你是个聪明又固执的人。既然你不想放弃公司，那你必须嫁给郎家，他们或多或少都帮衬你一点，你的公司事宜不就好办多了？活你不用干，钱自动到账，你自己在大别墅数钱，岂不美哉？”

    上一世我对他破口大骂，这一世我懒得理会他，平静道：“你多的是女儿帮你拉拢郎首长，别拿我当枪使啊。”

    “枕枕，你不要无理取闹了。”秦见鸿冷眼看我，继续对我说教：“你当了郎太太，每个人都敬重你，巴结你，你不缺钱权，想要什么得不到？裴雨辰呢，他给了你什么？你跟他白手起家，伏低做小，喝酒陪笑，厚着脸皮巴结人？秦枕，你是千金小姐，这能是你吗？这是你能干的事吗？”

    我反问他：“你以前不也是穷小子吗，mama不还是陪你过活？你一个当官的，口口声声爱子爱民，你怎么还瞧不起平明百姓呢，又当又立？”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秦见鸿语气激进：“爸爸辛辛苦苦在闯出天地，就是为了你能过上好生活！吃好的住好的嫁好的，不是让你下嫁吃苦的！你对得起我栽培你吗，对得起你现在的身份吗？秦枕，清醒一点行不行，别活在爱情里了，爱情没饭吃啊！”

    “爸爸，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我不想参政，不想做官夫人，我只想一个人过完这一辈子，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拿起手提包走人，“若你叫我来，只是谈婚嫁，奚落裴雨辰，那我跟你没必要谈下去了。”

    秦见鸿大声道：“秦枕，他那几个破画能卖多少钱？值得你这样为他守寡吗？”

    我回怼道：“你又是什么个好东西？你不是皇帝也不是神仙，mama值得为你而死吗？”

    “值得！”秦见鸿不要脸地强词夺理，“给你mama一百年，她都当不上高官，她一辈子的苦穷命，带你一起穷命！你mama给不了你这么好的生活！只有我能给！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秦见鸿真的丧心病狂了，连自己的发妻都看不起。他已经被钱权蒙蔽双眼了，他现在是个唯利是图的政客，他不是我的爸爸！

    而我，肢体被愤怒和冲动全力支配。我脑子一热，我要杀了他！我抄起手边的酒瓶子，重重砸向秦见鸿的头颅，玻璃酒瓶瞬间炸开。

    红酒撒在他头上，混合着大量鲜血，从头到脚，汩汩流淌红汁液。

    秦见鸿直直瞪着我，面容呆滞，眼神失去光亮。八尺大汉僵直倒下，躺在满地碎片之中，死不瞑目地斜视我。

    我霎时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如同宕机的程序。

    我，再一次亲手杀死了我的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大笑，笑得肚子疼也在笑，哭干眼泪就流血泪。

    系统冷声报告成绩：“恭喜玩家顺利通关，进度已达99.99%”

    我颓废瘫倒在地上，静候系统把我传送到下一关游戏。

    五分钟过去了，周围仍是没动静。

    我只当系统故障了，懒懒闭目养神。

    过了好久好久，布景和我一成不变，我仍是躺在案发现场，秦见鸿的尸体还在我身侧。

    我猛地睁开眼，甩头发腾空坐起，胡乱大吼大叫：“你什么意思？玩不起是吧，不想让我复活是吧？老娘杀了我最爱的爸爸，就敢再杀我最爱的男人，快把裴雨辰送上来啊，快啊！收回你的话吧狗东西，我他妈就能满分通过，全世界就属你最窝囊了，你难不倒一个正常人类，你给你的系统朋友们丢大脸！！！”

    系统平调开口：“裴雨辰这个人，他不算是病毒，他是你的一部分，我cao控不了他，他也动不了。但，他就在这座酒庄里，离你不远处，你很快就能找到他了，届时你也能满分通关，满血复活。”

    我擦干血泪站起身，迈开坚定而紧凑的步伐，去会一会我最爱的男人。

    压轴戏，总是最精彩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