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
妖精
“院长......” 老宗推开齐院长的门，预料到齐院长千金在，但真的看见小姑娘坐在沙发上，他的心脏还是跳快了一码。 这是她吗？感觉今天她又不一样了。 女孩穿着卫衣，嘴里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兜里，头发扎了个左偏的小丫丫，一副刚起床的慵懒样儿，但那杏眼，翘翘的睫毛，迷蒙的眼神，吹弹可破的皮肤，没有一点擦脂抹粉的痕迹，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子，比起之前远看时的俏丽模样，更真实，更让人心生喜悦。 “老宗，快进来，有什么事——当心！” 女院长起身迎接他，老宗没由来地脚下一颠，手上的东西飞了出去。 老宗像做错事的学生，慌忙去捡地上的礼盒，一双白鞋出现在视线的右上角，他忍不住抬起头，沙发上的小姑娘目光刚好落在礼盒上，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就这么个距离，老宗又发现，小姑娘脸上有一对若隐若现的笑涡。 真想把她疼进骨子里去。 齐院长适时出来打断了他的幻想。 “可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话虽如此，沙发的明丽可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年轻人见到老年人尊老爱幼让出座位的意思。 “我不想动。”小姑娘嘟着嘴，天生甜腻带嗲的声音极易让人忽视她这个年龄惯有的任性和不礼貌。 “我好不容易爬起来，全身都酸，全身都软，妈，你就让我多坐一会儿吧。” 齐院长眼神责备，但也放任女儿霸占办公室唯一的沙发，对这个宝贝女儿的宠爱藏也藏不住，回头却奇道：“老宗你怎么了？” “酸......软......”老宗口齿不清，哆哆嗦嗦以手撑着办公桌：“不用，不用，她坐，我不用，我是来，我是来——我想给我外甥女寄东西，我，我不会寄.....” “老宗，你有亲戚啊？怎么没听你说过，这是好事啊。”齐院长不动声色隐藏了困惑，这宗大伟不是没亲人吗？ “寄东西的事，你得找，我想想，可能得找咱们小区门卫，是的，得找老朱，朱志强，他管收发室。” 老宗自然没找那个“两块钱”铁门卫猪志强。 他把装有发卡的礼盒遗落在院长办公室。 第四天，他又提着一大袋零食去院长办公室。 “怎么跟你说呢，唉，老宗，这些吃到处都有卖，你没必要寄。”齐院长有些忙，同时跟老宗说话，又在接电话。 老宗偷偷瞄了眼沙发上那双纤秾合度的小腿，一想到明丽可坐在自己背后，几十年沉寂的老汉毛纷纷炸起。 “我.....不懂，他们说女孩子喜欢吃零食，我就买了这些，不、不可以寄吗？” 饶是惯会人情世故的齐院长，也有些无法应付，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老宗顿时无所适从。 “嘻嘻。” 身后传来妖精的笑声，像露珠滚落花蕊，沁得老宗毛孔都打开了。 一股奶香味首先被他的鼻子捕捉到，那香味让他的鼻毛都舒展开来，随着味道源源不断进入，鼻毛几乎在摇摆起舞，然后树叶一般伸展又蜷缩，只为裹住这香味，试图留住它..... “我来帮你吧。” 老宗如梦初醒，惊觉右边肩膀有道热源靠近，那气味，那近在咫尺的声音，分明是......可她mama就在前面啊！ 老宗惊慌失措，更要命的是，他一转头，正好齐院长朝他俩看过来。 “不要了，不要了。” “啊。”女孩语气惊讶，声音里却带着调笑，“你又不要了？” 老宗连连摆手，落荒而逃。 院长室后院的空地，一场coser的拍摄进行得如火如荼。 身穿水手服头戴蓝色假发眼睛美瞳化得看不见眼白的女孩在场地中间扭扭捏捏，摆出一些试图将年龄稚嫩化的姿势，在她对面，尖嘴猴腮的小伙子举着炮筒一样的照相机马不停蹄地拍，从脚拍到头，从左拍到右，好像很不满意，莫名其妙就骂起脏话。 “靠，到底怎么回事？我是你们花钱请来的，能不能专业一点？还能不能拍？” “到点我就要赶下一场，到时候损失的是你们！” 后面站着几个相同非主流装扮的女孩，被无辜涉及，也是面面相觑。 “好慢啊，琴娃拍太久了，怎么还进不了状态？” “也不想想这是谁？魔鬼匡师，不出效果就乱骂的，别说你我，琴娃表现很好的，她都被骂，待会儿我们肯定会被骂很惨。” “没意思。这样拍有什么意思？” 随着一声娇娇的嘟囔，角落里一直背对众人拿着镜子化妆的雷电将军coser转过身来，众人眼前不觉一亮。 如果说每个女孩都有千姿百媚的一面，那她就是集合了现场所有女孩的优点，有些人的美丽，是原生态的，是再厚的妆都掩盖不住的，是...... “可可想干什么？” “让她去，这次拍摄是她的场子，看她怎么解决。” “雷电将军”径自走进摄像镜头，顿时，所有人的目光成了追光灯，仿佛遇见舞台上真正的女主角，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连暴躁摄影师的骂声也降低了三分。 “可可，你看你的人，也太不专业......” “匡师。”她微笑着打断摄影师骂骂咧咧，“琴娃是很专业的coser，请你相信我，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雷电将军”转过身，伸出两只套着护甲的纤纤玉手，突然揪住场上水手服coser的领子，只听“蹦蹦”几声，水手服纽扣四射，coser衣襟大开，露出白色的胸罩..... “啊——”本来被骂僵了的女孩犹如惊弓之鸟，尖叫着护住胸口。 “雷电将军”却绕到她身后，兰花指一翘，按住水手服女孩的肩膀，精准如点住了xue道，阻止了她惊慌失措。 “老婆，你行的。” “看镜头，就现在。” 女孩抬起泪盈盈的眼睛，不禁呆了一下，一直对她没停过骂的摄影师捧着摄像头，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从下往上怼着她，嘴里不停地说：“好！好！就这样，保持！” “太完美了！” 现场其他人如梦初醒，有人吹响口哨，有人情不自禁鼓掌，还有人热泪盈眶，捏着别人的手欢呼。 “太好了！终于能拍出美美的照片了！” 见目的达到，雷电将军嫣然一笑，也不邀功，转身翩然退场。 而那裙带飘飘的身姿，却住进了人们的心房。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人在这个年纪，就能具有花魁一样的魅力？ “可可，还是你厉害。” “也不想想今天的老板是谁，这是可可家的地盘，匡师也得给老板面子是吧？” “对了，可可，我们在你这儿拍了一天了，没打扰到你mama办公吧？” “没事。”雷电将军正在看手机，头也不抬，只有甜美的声音不疾不徐，“那边桌上有吃的，小昕，有劳你分给大家。” “真的吗？太好了！” 可当大家打开那包零食时，都愣住了。 有人哈哈笑起来：“哇撒，可可，你好复古啊，都是咱们小时候的吃的，哈哈哈，还有北京烤鸭。” 正在手机打字的雷电将军手指微顿，“嗯，我都没看，你们要不吃，丢掉就好，待会儿我请你们出去吃。” “哈哈哈，不嫌弃，不嫌弃，偶尔复古一下也好，可可，这又是哪个仰慕者送的？不会是这里的老头些吧？” 在他们背后，院长办公室缩在角落里的老宗，依依不舍最后看了雷电将军的背影一眼，撑起发软的双腿，蹒跚着再度扶墙落跑...... 老宗走回寝室，许久都没从被明丽可嫌弃的失落中缓过来。 这时门外突然起了吵闹。 老宗愣愣地抬起头，发现寝室大门不知被谁打开，外面聚集着一堆花白秃顶脑袋。 他撑起颤抖的老腿，还是走到了门边。 五大三粗的陈护工抱住一只木箱子，从斜对面四人间的门口，对面四人间住着的老曲头紧跟在陈凤后面，一直上手和她抢木箱。 这个陈凤一辈子没结婚，生性泼辣，再加身强力壮，站那儿跟座塔似的，一般个矮点的男人，都还不是她对手。 平日里，这儿的老人都挺怕陈凤的，说她是院长的打手，路上见着她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能避就避。 而老曲是这里的“三无人员”，“三无”在这里是指，没钱，没子女，连户口都不是本地的，纯粹靠街道发点低保过日子，这种人，自然是养老院护工最轻视的。 今天老曲对上陈凤，无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鸡蛋它撞石头！ “快看！快看！这老不休的，天天藏的是些什么！” 陈凤被拦住去路，周围又围了个水泄不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肩膀把老曲头顶门上，抖开箱子，扔出里面的东西。 四下里瞬间安静。 那些散作一地的册子，纸页发黄，泛着陈旧的污渍，上面的裸体美女，都面容模糊，显然被“金屋藏娇”已久，想不到却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得见天日，那些美女愉快地咧嘴笑着，仿佛在配合陈凤，嘲笑一直过度使用她们的人。 “恶心！丢人！天天藏在床底下，每次大扫除都给我整一堆东西盖上面，清了就往外面捡新的来盖，我们早就怀疑你在藏什么见不得人的。” “没想到是这种下三滥，你这是黄赌毒之一的黄，知道不？” “我要去给街道的主任说，看他们以后还发不发钱！” 老曲默默地蹲下，一本本拾起册子，陈凤最后的话让他浑身一抖，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哟，这是吓尿了？” 从画册丢满地开始，老宗脑瓜子就根炸开一样，嗡嗡作响，仿佛自己就是老曲，正坐在地上吓得屎尿屁失禁，而地上的画册，全是明丽可的身影。 “你妈那个比！都给我回去！” 有人突然捉住老宗领子，把他往门内推。 等到四人间四个人都回来了，寝室长老古狠狠关上门，脸色铁青，胸膛起起伏伏，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 “都给我交出来。” 其他三个人都沉默，没有人有回应，人老了就这样，一点风吹草动，神经就不行了，断片了。 老古将四人间翻了个底朝天，翻出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有磁带，有海报，有小卡片.....连老古自己的辣椒罐都被丢出来。 “吃它妈个逼！活他妈个比！都交了，交上去！一了白了！” 老古搂着这些东西，趁着夜色掩护，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