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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朝廷征召回了京城,他也跟着转职回京。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景耀帝对他和裴拓的封赏都非常优厚,两人双双进了霹雳营任职。这样年轻的武将,不免让人侧目,他头上又没有裴拓那样显赫的封爵。但是在入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迅速改变了风评。虽然年轻,但行事沉稳干练,思虑周到,武功和文采都更是没的说。营内从戴德耀这个统领,到最下级的士兵,没有不信赖他的。不久之后,任惊雷就被提拔为副统领。匆忙cao劳的间隙,任惊雷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动手联络南陈那边的人呢?自己晋升的消息,八哥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可是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任何人联络过他,他这个安插的最深的棋子,仿佛已经被那边的小朝廷彻底遗忘了。或者,在八哥的心中,还记得当初的那句话。“如果事不可为,就忘了曾经的身份吧,兄弟们之中,至少还有一个人,能自由地活着……”在任惊雷纠结的功夫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到了他的身边。那一天,他骑着马从庆云坊的大街上路过,看到了那个窈窕柔美的中年妇人的背影,震惊地险些从马匹上跌下来。他迅速打听了消息,庆云坊东头的一处姓蒋的官宦人家,丧妻之后又迎娶了新妇,是南朝书香门第出身,姓叶的女子,据说还曾经在宫中当过女官的。当年建邺城破之后,南朝宫廷的妃嫔女官,大都被大周的兵马当做战利品瓜分,除了少数归附大周的世家出身的女子。而叶柔正是其中之一,她因为叶家投效了大周,并且立下了不少的功勋,在城破之后,没有受到丝毫伤害,被大周兵马专门派人送回了叶家。知晓她平安无事,任惊雷就再也没有关注后续,并不知道,数年之后,竟然又转辗嫁入了北地京城里,成了一个官员的续弦,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人生无常,莫过于此。从此,任惊雷多了一个习惯,从裴府出来之后,他喜欢牵着马,慢慢走在坊内的小道上。庆云坊很大,从东边的裴府到北头的蒋家宅子,要走足足半个时辰零两刻钟,九千六百四十二步,然后拐过那个弯,就是蒋家的大门。只要从门前走过,哪怕看不见任何人,都会有一种充实甜蜜的感觉,在内心悄悄弥漫。……人生的再一次拐角,依然出现在那个夏末初秋的时节。夜凉如水,他结束了霹雳营一天的公务,来到裴家,本来有些事情要向裴翎禀报。却见裴翎并不在书房,找了一圈,在后花园内的一处回廊上,发现了大将军的身影。身前摆着一壶请酒,自斟自饮,仰望着月色,神情有些莫名的忧伤。“将军好雅兴啊!”任惊雷笑着招呼道。裴翎收回视线,晶亮的目光中仿佛有些醉意了。“怎么喝了这么多?”任惊雷皱起眉头,裴翎身体是真有伤的。对他近乎责怪的关心,裴翎笑了笑,“刚刚兵部送来的消息,南陈的战场上出结果了。”任惊雷心神一颤,数月之前,镇南将军府组织了二十万大军,倾尽全力攻打南陈残党,试图将这个小朝廷一举歼灭,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战果。“南陈伪帝还是逃走了……”裴翎从容说着。任惊雷还没有放下心来,骤然第二句话入了耳中,“是白光曦拼死断后,为他谋来的生路。白光曦阵亡了。”裴翎感慨着,举起酒杯,“天下将星,又少了一颗啊!”杯中清透的酒液倒映着天上的明月,任惊雷死死盯着,竭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还能这样的冷静自持。向着裴翎禀报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务,然后退了出来。走在街道上,他没有骑马,牵着马匹,一步一步,走回了家中。回了住处,他站在庭院中,很久很久,感受着夏末的月光,还有凉爽的微风。心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次相逢的夜晚,一双少年的手臂分花拂柳,将他从灌木丛中抱起来。他阳光般温暖和煦的笑容让自己莫名地心安,然后问道:“你是谁?”一直站到天边蒙蒙发亮,他回了房内,从柜子最深处,将那个早已经准备好的面具翻了出来,戴在了脸上。看着铜镜中带映出的诡异面容,他无声地笑了。他的光曦哥哥……从此,原本散沙一盘的南陈谍报系统,又来了一个崭新的领袖,虽然年轻,但深不可测。第154章逼近然而人生的无常和残酷,就是它总在你最意料不到的时候,给你重重的一击。第一次再见他的光曦哥哥,事后回想起来,他都觉得好笑。那是在皇帝驾崩,新帝即将登基的那一夜,他和裴拓一起按照计划,簇拥着淳王往城外而去,路上,却被淳王的以德服人给狠狠耍了一记。为了大局,他想要出手,将淳王制服,可是即将动手的刹那,突然一支破空袭来的利箭打断了他的计划。箭矢擦着他的鼻尖儿掠过,狠狠刺入后面的大门板上。他起身凝望着对面的射手,是个高手!隔着重重夜幕,还有遥远的距离,他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却无端觉得心悸。这种感觉来不及深思,因为这一晚的变乱和动作实在太多太复杂。不仅眼前明面上的布局,拥戴淳王继位。同时还有暗地里,趁着霍家安排人手在霹雳营军械库放火的时候,他还要火中取栗,将开天弩的样本盗窃出去。千头万绪,事情太多,他只能从匆匆到来,匆匆离开,将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抛在了脑后。真正近距离接触,是北朔使节团来访,要求以马球一决胜负的时候。裴拓和五卫中的很多马球高手都上场了,但还是难以挽回颓势,直到那个人横空出世。他早就听说过,皇帝的身边有一位南陈来的俘虏充当侍卫,甚至还有斗场奴隶这种不光彩的出身。因此引发了朝臣非议,甚至连续上表,逼迫皇帝改了演武堂的教课规矩。他动过脑筋,是否应该接触一下,看看是否值得拉拢。但这个人深居简出,不好接触。而在跟裴拓那小子走了一趟飞凤阁之后,那场意料之外的巧遇,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那个叫方源的侍卫,似乎跟皇帝关系“密切”地不可思议啊!只是惊鸿一瞥之间,他冲上去抱住皇上的背影莫名地有些熟悉。阴差阳错,他一直没有清楚那个叫方源的侍卫的正脸。直到那一天,马球场上,那人单骑快马,惊艳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