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言情小说 - 半心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相似,就能让她这么笃定吗?

然而连笙却出乎他意料地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他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对后急急压低了声音,“为什么会认识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的会突然激动,十年将门,不是早已将他的心性磨得硬如坚冰,即便风浪再大也不当起任何波澜吗?可是看见这个乞丐,听见她叫出“顾小少爷”四个字,而后发现他却并不认识她,他还是异常地紧张起来。

十年前的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晚官府为什么会突然包围顾家,为什么母亲要塞给他一块玉佩,让他跟着镖师快走,而自己却噙着泪眼头也不回地冲进火海,他什么也不知道。十年前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十年后的他同样也一无所知,不知道这个乞丐是何来头,不知道这个乞丐为什么会喊出自己,不知道她图的什么筹谋什么,甚至不知道这个自称连笙的人是好是坏。于是他变得分外激动,像一只如临大敌的刺猬般将浑身的刺都竖起来。

连笙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撇过头,把手里的破碗递给身边的另一名乞丐,嘱咐他道:“这是今日得来的银子铜板,还没散完的,你拿去散给兄弟们,不必留我的份,但是你且带着他们走远些,我与这个人有话要说。”

那乞丐看起来似乎是她手下的一名小头头,方才也正是他替连笙出的头。他接了破碗,应一声“得嘞”,招呼身后的一群乞丐们:“走了兄弟们,谁再围在这里,以后半个子也别想要。”

这一句利诱威胁,竟比军令还管用。卫长恭就看着那群方才还兴冲冲地围住他,预备挑事的乞丐们瞬间作鸟兽散,乌泱泱地跟着那个小头头往远处走了。他目送着他们远去,回过头时,却看见连笙正一脸正色地看着自己,想到她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便也跟着沉下脸来。

第8章卷二旧案(贰)

“现在可以说了吗?”他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连笙此刻已然收起了先前的笑容,似乎是要讲出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觉得不应当报以嬉笑怒骂的口吻和态度,她便竭尽所能地板起脸,一本正色地说道:“我是谁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小少爷,其实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叫连笙,是个好人,至少对你而言是个好人,这就可以了。”

卫长恭虽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但也还是略一沉默,遂而点了点头,说:“好,连笙,我可以不再追问你是谁,但第二个问题,你需要回答我。”

为什么会认识我。

他的心里曾在一瞬间想过千百种答案,但这些答案最终都会归结成两种答案之一——这个连笙,要么是顾家的故人,要么便是顾家的仇人,他心想,总要占一种的。然而连笙开口回答,却给了他这两种答案之外的可能,她说:“我是认识你,可是我想你误会了,我认识的是你,与你是什么身份并无关系。”

“你是天王老子也好,你是平头百姓也好,我只知道我在寻你,而我唯一记得的你的名字,就是顾小少爷。”

话毕,顿了一顿,她竟还添上一句:“所以,小少爷,请问你到底叫什么呢?”

卫长恭登时便感到自己似乎被人耍了一般,这是哪里来的满口胡言乱语的怪人,又是哪门子天方夜谭的怪事!能在人群里一眼认住他,能一开口便喊他顾小少爷,熟稔得像是已经结交了八百年了,却居然说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

请问,他到底叫什么?

卫长恭怒火中烧,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不是的不是的,”连笙慌忙摆着她的两只手,“我是着实一概不知,请问,你到底叫什么?你背着包袱,是才来京都吗?来京都做什么呢?……”

她慌里慌张地辩解,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不认识他”,还开始不着边际地胡诌起来。卫长恭强压着怒火,想要背身上马一走了之,这个信口开河谎话连篇的疯乞丐,理她作甚!甚至连刚才给了她一炷香的时间,听她在这里瞎胡吹,都让他觉得是天大的浪费!可是她忽然伸过手来拉住他,他反手想要甩开时,眼睛对上她的眼睛,一瞬间被击中,起了犹豫。

那是一双干净澄澈写满诚实的眸子,他曾在记忆里见过,是他年幼meimei的眼,明亮而无邪,痴痴地望着他,歪着脑袋张口喊:“哥哥。”

但她太小,还发不会“哥”的音,他教她“哥哥”,她张开口,却从嘴巴里冒出一声“的的”。

卫长恭愣住了,停了下来,他终于开始认真地审视起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虽然先时有些嬉皮笑脸的,可字字句句却是分外认真,他看着她,终于慢慢皱起了眉头。他问:“你可知道,你喊我‘顾小少爷’,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她非常不解。

卫长恭别眼看她,目光仍旧狠厉,像是想要把她看穿。可他看不穿,这个人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却唯独竟有一双眼睛这样真诚。他说:“我叫卫长恭,是卫将军府少子,朝廷五品裨将军,统率卫家军骁骑营,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我原姓‘顾’,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连笙听了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你说的,也许是你写的,我早已记不清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这四个字,和你的样子。”

你每晚入我梦中的时候,我的梦里,你就是这个样子。

她心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反口问道:“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呢?”

卫长恭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她的模样既不像是撒谎,也不像是在装疯卖傻,他虽知不可轻易信人,但十年铁血,倒也略给了他识人之明,他抿嘴沉默一会儿,张开口,说:“代表了杀戮,灭门的杀戮。”

连笙显然被这个答案吓了一大跳。

她满面的目瞪口呆,连手里的竹竿子也差点从手心滑脱,她结结巴巴地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吓得说不利索。灭门的杀戮,是指她喊出这几个字,会给己身招来灭门大祸?还是她对着卫……卫长恭说这句话,会为他带来灭顶之灾?

她不知道。

她还不知道的是,却也正是她这满脸的惊愕,才让他稍稍放下了戒心。

卫长恭心想,也许她是真的不清楚呢,也是,倘若她能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倘若她还知道他姓甚名谁,倘若她心存恶意居心叵测,他又哪里还能以卫长恭的身份站在这里,质问她这些。

“所以,你是当真不知道?”

“我是千真万确不知道。”连笙郑重其事地回答。

她如此的慎重其事,卫长恭却忽而间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