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言情小说 - 半心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起身接过,低头细看了一番,道声无误才又恭敬递回去。素枝正感心下奇怪,想来父亲好端端的,拿沈师兄的生辰八字出来做什么,抬头大惑不解地望了素天问一眼,便见素天问点头称好,而后一纸红笺,向三人道:“今日要你们来,是有一桩大事要与你们讲,这是我找先生合的八字,先生之意,天作之合,所以预备择一吉日,将小枝许给沈璧,以成秦晋之好,也归了我一桩心事。”

话音刚落,却就听见刺耳“啪”的一声,素枝身形一晃,将案上茶盏碰落,砸在地上顷刻碎成一地残片。

茶壶里的热水泼到素枝脚上,烫得她登时龇牙抱脚,然而两手慌忙去擦鞋上热水,眼睛却瞪得滚圆,盯紧了素天问:“爹爹说什么?”

“说将你许与沈璧。”

“不行!”

素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后又急急看了沈璧一眼。沈璧目光闪烁,刻意躲开了素枝的眼睛,然而眼里一抹伤心色,却是掩也掩不住。他面向素天问,低声道:“师父美意,弟子心领,只是弟子愚钝,怕是配不上……”

他半低着头,素枝心下又一时难过,但见父亲这般荒唐之举,却也只能咬紧牙关,将那一点难过忍下。

素天问面有不悦,道:“你是我一手带大,且不说天资如何,只说我既已做主,便又有何配不上的。”而后又转了头面向素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行也当愿,不行也当愿。”

他目光冷冷的,显然是还在生当天殿上她与卫雍的气,所以才在今日把卫雍也叫了来,当着卫雍的面宣告这一决定。然而素枝只觉气极,父亲此举,简直儿戏,她既已心有所属,又哪能再随意许人。

一声带了急恼的“爹!——”,然而素天问还未作答,却先就昂了昂首,他下颔微微一抬,突然将话端抛给卫雍:“卫雍,你以为如何?”

卫雍本是眉心深锁的,听见素天问冷不丁这样问,眉心片刻锁得更紧了些,明知这是拿他下威,却也不可造次,只得躬身拜了拜,毕恭毕敬道:“弟子以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自当大过于天,但弟子愚见,以为纵有父母之命,也该求个你情我愿。师妹若是不愿,师父又怎好强求。”

话音才落,便听素天问轻笑一声,继而道:“卫雍,今日既然叫你来了,左右无外人,有些话我便不妨与你明说。你父亲卫之涣卫将军,与我早年旧交,虽然将你托付此处,却也不是要你终身守在祁山。卫家世代将门,终有一日是要上沙场,立军功,以你卫家门第荣宠,他日毫无疑问必将有旨赐婚,届时莫说什么你情我愿,便是父母之命,也做不得数。”

话毕,又深深看了素枝一眼,意味深长的。素枝纵然再没眼力见,可只听他这话,便也立时明白过来。

素天问明示暗示,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门第不对,祁山剑派远居江湖,比不得京中将门世家,卫雍将来要娶的王公小姐,绝不会是山野素枝,是故与其来日再行伤心,倒不如趁早便先断了她的念想。

素枝这才恍悟缘何于此一事,父亲反应竟会如此之大,但她莫说放不下卫雍,便是现下一时急恼,也只得气得一跺脚:“爹!我谁也不嫁,可好?”

她心上有人,纵使嫁不得他,也不愿意委身旁人,反还白白耽误了沈璧。

可素天问闻言却只刻板答她,一字一句:“此事没有商量。”

素枝一时激愤,只觉父亲不讲道理,又气又急,竟就两眼一红,大喊道:“不嫁不嫁,再商量也不嫁!”眼泪夺眶而出,人也跟着猛一起身,夺门而去。

身后素天问喊她回来,她只当作没听见一般,噙着泪往后山跑。

北风卷出眼泪花儿刮过眼角,如同刀割一般,她一口气跑到山间对着空旷天地大吼几声,震彻肺腑的嘶吼,而后便觉两脚瘫软就地一坐,这才抱膝埋首啜泣起来。

后山乃是祁山以北连着主峰的一片延绵山脉,此时入冬,已经连旱了数月,山上草木大半枯朽,加之北风呼号不休,又给后山上平添了一份萧索。素枝坐在北风里,哭泣声伴着风过山间呜呜直鸣,有些相和可怜,远天层云分外厚重,阴沉沉的,仿佛憋着一场大雪,竟也好似她现下心境。

素枝将头埋在臂弯里,只一个劲儿地小声饮泣,未曾抬起。她一面哭一面想,想着父亲与卫雍的话,想得入神,便也丝毫没有注意山背后不知何时起的几缕白烟。

初时,那几缕白烟还不算起眼,可不多会儿便越生越大,伴着由远及近的“噼啪”声和越发浓重的焦味,眨眼变成红光越过山头。等到素枝惊觉时,已是山火席卷而来。久旱无雨,天干物燥,那些枯枝败叶好似浇了油的干柴一般,一点就着,烈火借了山风,汹汹袭来。素枝立时惊呆了。

一声“小枝!”,身后疾步跑来一个人影,竟是素天问。

“快跑,快下山!”

他不知何时追了出来,遍寻不见素枝,忽见后山顶上白烟四起,匆匆赶去看时,这才发现小枝竟在山上。他一把抓上素枝的手,素枝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跟着父亲往山下跑。

然而风助火势,大火呼啦一下包抄上来,谅他二人脚程再快,顷刻间也陷进了火海里。

素天问迅速脱下外衣,一面扑打身前大火,一面艰难带着素枝下山,火苗吞噬周遭的枯树,也舔舐着他们脚下的土地,火焰里飞腾起的草灰木屑呛住他的口鼻,他被呛得咳个不停,一面还要挡在素枝跟前。素枝在他身后喊他:“爹——”

“别说话!咳咳——”

四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明明是在隆冬时节里,却像三伏天一样热,明明热得像快要熟了似的,却一滴汗也发不出来。素枝只觉燥热极了,脸绷得仿佛僵硬的面具,喉咙里干得可能多说一句都要裂开,可两条腿灌了铅一般还得不停地跑。往山下跑,越靠近山脚就越能得救,这样大的火势,祁山弟子不可能注意不到,只要能遇上上山救火的同门,他们就可逃出生天了。

然而素枝这样想着,下一瞬却突然被扑倒在地。

一声“小枝小心!”,素天问一个急转身拉开她,紧跟着便是一截树干被烧断了砸下来。

那树干碗口般粗,算不得什么粗木,寻常时被砸一砸甚至都可不必理会,可偏偏这截木头带着旺火,便如烙铁一般,偏偏还就不偏不倚砸在了素天问的颈背上。

素天问当即一个踉跄被压倒在地。

素枝一下慌了神了,大喊着“爹!——”扑上前去。她想也不想便拿手去推那圆木,火舌一卷缠上她的手,顿时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削下一层皮来,她本能地缩回手,立马又毫不犹豫地再次伸手去推,推不动。她这才想起起身用脚去踹,那圆木顺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