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言情小说 - 半心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恭却连拭一下也顾不上,迅速爬起身来,强抑着疼痛和阵阵作呕,飞快转身往石阶上跑。

几乎是连爬带跑。

他最后的一线生机,受下兆惠全力一掌方才换来的生天,他绝不可能浪费了。

眼前石阶越来越短,兆惠大踏步追上来,他拼尽全力猛然往前一扑,一个骨碌滚出洞口,而后凭借十数年来校场砥砺的眼疾手快,身子勘勘擦地而出时,两脚几乎是下意识地蹬开斗柜,堵住入口。

一方斗柜哪怕再不顶用,也足以让他拖上一瞬,他只需要一瞬,扶住床榻踉跄起身,捂着肩上伤口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门外早已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他一眼盯到正在屋脊之上躲避追兵的连笙,脚步轻快倒是比他自在多了。他慌忙发出一支响箭,人也跟着勉力爬上墙头,翻墙遁走。

这一支穿云箭,是在告诉连笙,撤!

然而响箭甫一升天,头顶竟也“嗖嗖”飞过几支利箭,长恭登时心下一沉,暗叫不好。

弓箭手齐齐出动,弯弓绷弦对准了屋顶上的连笙。连笙众矢之的,只借轻快身法躲过两拨箭雨,便见到穹顶上方,穿云箭响。

“得嘞,你们玩儿,姑奶奶不奉陪了。”连笙遮在黑巾后的嘴角咧咧一笑。

她得了信,转眼手里便多出一只烟弹,重重掷下。

白烟乍然四起,迅速盖住黑衣姑娘的身影,连笙自得笑笑正要撤退,然而身子方一没入烟尘当中,一时松懈,竟被一支利箭射破白烟,一箭扎进她的心口。

连笙登时只觉心口受了重钝,脑袋嗡然一片空白,死寂般的白,连同周遭喧闹也似死寂一般,霎时没了声响。

双眸蓦地睁大,只见眼前唯有茫茫白雾,一时不辨南北,而后片刻静止,方才从那心口之上渗出丝丝缕缕浓重惨烈的钻心之痛来。

连笙突然步履一失,栽下墙头。

长恭正撑了最后一丝气力翻出围墙,围墙之外,没在黑影中的墨先生迅速上前接住他,“快上车……”

然而话音未落,二人便见连笙被箭射中,坠下院墙。

长恭眼见了她负伤,又是当此危急时刻,一时急血攻心,支撑不住昏死过去。墨先生赶紧将他交付白先生守着,自己则迅速回身钻入左相府后陋巷,去找连笙。

陋巷之中尽是白烟,连笙掷的那枚烟弹借了东风铺满整条小巷,目力极浅。墨先生一面谨慎飞速去找,一面亦留心听着哨声。连笙颈上戴了鬼不晓,若是不测,定会唤他的。

然而一整条巷子从头至尾翻完,眼看着白眼就要随风渐渐散尽了,墨先生却竟然遍寻不见连笙的人。

巷子里诡异空荡,墨先生素来波澜不惊的面上也端的起了凝重。

身后左相府府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必须也要撤了。只是连笙,连笙人在哪里?

吵吵嚷嚷的喧哗之声已然近在咫尺,墨先生只得将心一横,想到她是随身带着鬼不晓的,无论如何都可喊得到他,况且眼下长恭伤得不轻,也该尽快带回府去。

于是在那府卫闯入巷中的前一刻,墨先生足尖一点,身影顷刻没入夜色昏黑之中。

深夜奔行的马车上,长恭半倚车壁闭目坐着,似是睡着一般,然而身子陡然往前一倾,一口鲜血吐到地上,心头的淤滞刹那疏解,他猛然睁开了眼。

身旁白先生的掌力仍还按在他的背上,墨先生正在外头驾车,车中再无旁人。长恭张口便问:“连笙呢?”

白先生面色难看,摇了摇头。

“她被拿住了?”

白先生只仍旧摇头:“墨先生没找到她,左相府的人便也找不到。”

“她中了箭!”长恭当下便要起身,“我去寻她!”

然而身子还未离座却是重重一晃栽倒在地。

“你这副样子,去寻什么!”白先生一面扶他一面厉声制止,“她既能有跑的力气便死不了,死不了便该知道如何找我们。连笙手上有只短哨,是我二人赠她救急之用,当初曾也凭它救你一命,然我至今不闻哨声。你先回府,连笙如何,待你安全入府以后,墨先生自会再去寻她。”

长恭胸口阵阵发痛,也不知是兆惠那一重掌打得,还是忧心郁结所致。

他被白先生搀起坐回座上,身子与心头皆是沉沉无力。

抬眼望向车窗外,外头夜色暗沉,漆黑可怖,心口喃喃一声,“连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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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笙从那墙头栽下,虽然足履不稳,但也凭借十数年来身法造诣,迅速立住了脚,方不至于再摔得重一些。只那心口中箭一时剧烈无比的疼,教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左相府上府卫即刻便要搜来,可她锥心之痛,因这透不出的短气跑也不得,正在火急火燎间,忽而瞧见巷尽头外一棵矮树,连忙便慌不择路躲了上去。

矮树低枝,只勉强能够容人,连笙躲在树间却是抑不住地大口喘息。那支利箭尚还插在她的心口,低头看去,胸前黑衣已然被血浸透,若非玄色难现殷红,此刻身上定然已是壮观极了。

“一支……箭而已,还行……”连笙咬紧了牙,一面宽慰自己,一面扯下头上黑巾,折过两折,压在胸口。

她抬手摸向颈间的鬼不晓,现下也只有墨白二位先生才能救她一命了。

只盼长恭一切顺利,二位先生能快些来,她已有些支撑不住……

然而方才拽出那根细皮绳的颈链,耳朵一尖竟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喊了一声:“这里有血!”

鬼不晓还攥在手里,连笙登时却是不敢再动。那些府卫就在近旁,如若此时此刻唤来二位先生,岂非是要再拖两人下水。

想着,鬼不晓又缓缓落回颈间。

墨白定不能喊,但她业已不敢再拖。此处虽在树间,然则枝桠低矮,待到巷中白烟散尽,总会被人发现的,且更要紧的她的伤。伤口血流不止,她又勘勘奔了一小截路,现下已是愈发加重,非但喘息不畅,连着手脚也变得渐而乏力,眼前不时黑影频现,越现越频。

她必须得赶紧离开。

怎么走?

春寒凉夜,连笙额上却是痛出了汗,急出了汗。

然正当她手足无措之际,不算远的大路外轻轻驶来一辆马车,乌木车身,四顶流苏垂坠,不是寻常气度,然而车前却只一名车夫在驾。车轱辘缓缓碾过青石路,连笙只觉眼前一亮,哪怕冒险一试吧,此时不跑,再待何时!

她遂而勉力撑起将要耗尽的神思与气力,趁着树下尚且无人跳下树来,甫一落地便捂紧了伤口拼命朝那马车奔去。

见到巷中猛然这样闯出来一个人,身上插着一支箭,满手是血地横撞在车子前边,车夫慌忙急急勒马。连笙只觉气血翻涌不息,走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