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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一生,醒过来好不容易,谁料到竟郁郁寡欢起来,伤未好就上了战场。不听他劝,一意孤行。最后损伤惨重,他又得负伤在床。他方才去看了他,人还未醒,身上的伤浸了白布,倒已无大碍了。陈将军路过伤兵营帐,有些伤势较重的勉强撑起身想招呼他,却扯到伤口嘶嘶地痛。他忙劝其躺下休养,心里阵阵难受。等太子殿下醒了,他便同他好好谈谈,都是拖家带口的将士,作战岂非儿戏,哪能再这般胡来。平乐层层营帐之中,最大的那间营帐里,外边灯火通明,内里漆黑一团。男人就着月色静静躺着,面如刀刻,棱角分明。第5章黑暗最易让人适应,他缓缓睁开眼,眸色很深,眼底毫无睡意。自那敌军的弓箭在他眼前直直刺入胸膛以来,他在床上便躺了好几日了,人是虚弱的,心里却也晓得外面的士兵有多怨他。宋景年又闭上眼,尽力不去想周遭琐事,他自私,一直以为人定胜天,真遇上了才明白不过枉然。人于浮世,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苏桃惯爱把这话挂在嘴边,她总觉得人各有命数,有时候到了头,自是难留。他此番命尽,她定作如是想。可他素来不信,对她清冷的性子爱恨交加,她把一切都看淡,太凉太薄,像没有感情的画中人,任人勾勒,由人宰割。唯独婚姻不能这样,哪由得你独来独往,她不在乎,可他不行。只是有人过来,便有人过去。他自来了这处,发了疯地想要回去,百爪挠心,他怕有人顶替他的位置,苏桃和谁都能一辈子,但他不能。可宋景年偏偏是个太子,身难由己,醒来便是重伤,外面就是战场。他不怕痛,能拖着残躯拼死一搏,可身上除了多些更深的伤痕,却再无其他。***第二日苏皎月醒的迟了些,瑞香急急忙忙伺候她穿戴,这次她只带瑞香和玉簪回去,珊瑚留在宫里,小姑娘愁眉苦脸的,玉簪拿了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哄她,都一脸的不情愿。瑞香正给她戴着玲珑耳坠,笑道:“娘娘留她在宫里放心么?”苏皎月瞧着铜镜里她的黑眼圈,说:“如何不放心了?”珊瑚那丫头乖巧是乖巧,可也爱闹腾,若带回去,她就得时时顾着她,尚书府的家事她本就不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放在身边,清净为好。更何况有月嬷嬷在宫里看着,她也省心。华荣身着金飞鱼服在宫门口等着,守城的侍卫整齐端正地分列左右,华荣在其中走了好几个来回,太子妃的轿辇终于遥遥在望。他忙迎上去,轿子停下来,苏皎月轻撩轿帘,美眸微扬,笑意盈盈:“劳烦华大人这一趟了。”华荣拱手,不经意和她视线对上,他曾是见过太子妃的,那场声势浩大万人朝贺的婚礼上,他跟在皇上身边,护他周全,也遥遥望过一眼。她头上戴着大红盖头,凤冠霞帔,看不见脸,举手投足倒是恪守礼仪,规矩十足。无怪城内提起太子妃,皆是赞其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眼下这般好容貌,他见过皇上身旁多少娘娘,竟果真没有一个比得上的。华荣行了礼:“下官职责所在,太子妃无需客气。”说完便上了马,骑在前头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后面。苏皎月静坐在轿子里,瑞香在一旁做着刺绣,才刚上手,她瞧了一会寻不出什么花样,便又盯着眼下的铜火盆看。火烧的并不旺,轿子里倒还是暖和的,她伸出手在缭绕的烟上晃了晃,那烟雾被她乱了方向,四下逃窜着,时而绕于手腕,时而缠绵掌心。却还是无聊的紧。起先轿子外头没什么动静,走了一会,慢慢就有了嘈杂声,越来越近,就像贴着她的轿辇在说话。苏皎月想撩起帘子瞧瞧,她听见小贩声如洪钟的吆喝,听见妇人分斤掰两的争吵,熙熙攘攘,定是在集市上。好不热闹。从前脍炙人口的诗文,总有议论街头巷尾,市井民生,褪去城市车水马龙的喧闹,听得闲来话家常。她忽然想起昨夜梦见一人。瑞香抬头见她愣了神,便说:“娘娘,这条街过了,约莫着就到尚书府了。”苏皎月点点头,没想到竟这么快,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有些不安:“瑞香,母亲不知我在宫里的境况,也不晓得我生病一事,待会在府里若有不妥之处,你千万记得提醒着。”瑞香直点头:“娘娘放心,瑞香记着了。”***轿辇一停,苏皎月怦怦的心随之落地。瑞香扶着她下了轿,玉簪在外边候着,苏皎月先看见穿着深色对襟褙子的妇人,手里攥着丝巾,见她来了,眼底氲着泪,鼻尖微红。即便上了年纪,模样也是极出挑的。苏皎月忙上前准备行礼,陈氏红着眼睛揽她入怀:“我的月儿。”苏皎月侧着脸枕在她衣上,上好的绸缎,她觉着比自己的脸蛋还要嫩滑,她哑着声说:“母亲,皎月好想你。”她紧闭了眼,再睁开时,竟也坠下两行泪。一旁站着的妇人笑道:“jiejie可念了太子妃许久了,外面冷,站着说话也不是,倒不如进了府里再说呢。”苏皎月这才注意到她人,穿着枣色嵌金丝云缎裙,耳上戴着镶金红玉耳坠,笑得有些谄媚,她听瑞香提起过,这位想必就是赵姨娘。身旁还站了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是小姐的打扮,也不知是怕她还是怎么,一直垂着头。她也破涕笑了:“是呢,母亲,我们进去说话吧。”陈氏擦了擦苏皎月脸颊上挂着的泪:“怪娘疏忽了,你受不住寒的。”华荣候在旁边多时,陈氏吩咐下人收拾了东西迎他住下,华荣摇摇头,只说还有公务在身,太子妃回宫之日他会再过来,又拒了陈氏递的银两,便骑上马离开了。陈氏一颗心系在女儿身上,也未多说,牵着她的手就进了府,苏皎月识不得路,刻意放缓了步子,同她亦步亦趋。陈氏一路上对她嘘寒问暖,苏皎月脖颈间的伤淡了些,她对这事自然闭口不提,只说身子挺好,并无差错。以免解释起来徒增伤感。陈氏带着她进了正厅,苏母远远瞧见了急急从罗汉床上坐起了身,丫鬟们端了点心和茶水上来,苏皎月绕过了紫檀花鸟纹屏风,走近了才看清她。上了年纪,和蔼的笑,头发微白。同皇太后是一样的,定是她祖母。“月儿,快过来让祖母好生看看。”苏母许久未见她,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