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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项项及龙氏都一并被带到海州府衙后堂,没有人接待他们,也没有人来过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府衙里头采用冷处理方法,党项项完全摸不着头脑,崔蓬心里倒是明白个一二。崔蓬不着急,海州府衙不会打虐他们,只是没人过来问询查案,就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崔蓬在那儿坐着,不急不缓,倒是党项项不明所以,他的妻子龙氏更是害怕,生怕他们夫妇惹了甚么大人物,从而惹了他们惹不起的祸事。时间从中午到了下午,崔蓬连喝了两杯白茶,党项项越坐越焦急,他也开始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阎王爷不爱断案,也该派陆判官念个判词吧。“大人,来了,上头来人了。”时近傍晚的时候,主簿进来通知州官,“京城的大人来了,来了两个。”“两个?”海州州官问询,“来的是哪两位大人?”这次由刑部、吏部、兵部、都察院及五军都督府联动的州县巡查是分开进行的,官员们分道而行,各位官员必须避开其出生地,避开其曾经任职的地方,再随机搭配组合,从南到北,诸座城市,依次行之。来到海州的官员是出自北京大理寺的少卿段瑄和翰林院学士杨宝儿,杨宝儿原名杨聪,他是嘉靖十年的进士,也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天子门生。这才嘉靖十六年,此人在翰林院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已经青云直上,当上了正五品的翰林学士。海州知府姓黄,是正德年间的进士,今年四十有三,黄知府亲自迎出衙门,领着一干小吏在门口站着,“下官黄中正恭迎两位巡察使大人。”黄知府将中央派出来的人在大致上七七八八摸了个底儿掉,虽说有些人的信息并不是十分准确,但他对于诸位大人情况也有个八分清楚。例如杨宝儿与段瑄都出生在北京城,与南边派系关联不大,所以这两人搭档携手来查勘南直隶治下诸府,倒也合情亦合理。若严格按照官阶划分,黄知府和杨宝儿是平级,黄知府还高出大理寺少卿段大人一级,但远来是客,这两位后生才俊又是出自京城,再顶着中央巡查的由头,也没哪个地方官敢轻视。黄知府是官场上的老人,对上待下都是老一套,对上客气,对下温和,这种人在地方上很受欢迎,是以黄中正在海州有非常不俗的口碑和名声。“两位大人里面请,”黄中正预行大礼。杨宝儿和段瑄同时回礼,“黄大人客气。”“我府内约有人口五十万,我府共有七个县区,下头县区各有一个县令,一个县令所辖之人口约为七万人。”(明朝人口大致分为前中后期,根据朝代人口数略有变动,出自)明人不讲暗话,黄知府当然是个明白人,他也懂得先安排人吃吃喝喝热闹一顿,但又怕弄巧成拙,于是上来就开讲正经话题,虽然有些干巴巴,但也比有些人故作聪明油油腻腻来得强些。杨宝儿颔首,段瑄跟上,就这么一个小动作,黄中正在后头看着,立马看出门道,他将杨段二人分出了主次,心道:天子门生就是不一样,进阶都比旁人快些。执笔小吏在旁边拿笔候着,预备对上官们的教导做下笔录,另有主簿若干候在堂中,知府都不走,他们怎么敢散场。总的来说,黄知府是个不错的地方官,他不贪不拿,在朝中也没有过于靠近的派系,也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杨宝儿和段瑄看了一些文书,同时点头,“今天就到这里,明日请黄大人准备好近十年内海州府报给刑部热审和大审的案例,我们会逐一排查。”“是的,是的。”黄中正引人安排,“二位大人的下榻处就在驿站,下官已经为二位大人备车,车就在外头,下官派人领二位大人前去休息。”黄中正省下了在大馆子请客吃饭钱,他额外给驿站加了点伙食费,巡查组的逗留时期一般为三到七天,他没准备甚么娱乐活动,只是额外加了点钱在驿站的伙食里。人吃饱了,心情才会好。这句话不假,对谁都不假,对官不假,对民也不假。党项项和党龙氏被海州府衙役困了一天,没吃没喝,崔蓬在那儿坐着,她也饿,但她能忍。不管是在宁波当游击将军的时候,还是在朝鲜崔家的时候,抑或是后来,在中朝边境的时候,她都忍过饿。她能忍饿,也能忍点别的事。龙氏熬不住了,她没忍过饿,女人拍打身边的汉子,“怪你,都怪你!你这个憨货,自找苦吃!”其实党项项也饿了,并且他cao心的比龙氏多一层,女人只是忍不住饿,他还担心家里的孩子,一个痴傻的儿子,还有个年幼的女儿。他担心他们都不在家,儿子没人照顾,或者女儿也饿了,就像妻子平时欺负那个小媳妇一样,他们不在家,小媳妇完全可以反过来欺负他们的痴傻儿子和他们的小女儿。男人的担忧与顾虑都写在脸上,龙氏一声一声叫唤,始终没人理他们。末了,党项项站起来,说一声:“我们不告了,各位大人,我们不吿了!”说曹cao曹cao到,黄中正送走两位京官,进来就听见原告说不告了,真是皆大欢喜。黄大人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显,依旧不言不语,龙氏连忙帮腔,“是啊,大人,我们不告了,我们搞错了,是我们搞错了!我们冤枉好人。这位公子是好人,他帮忙送我们女儿的尸骨回来,他替我们的女儿收尸,他是好人来的!大人,我们不告了,我们真的不告了!”“你们夫妇胆大妄为,你们可知诬告好人,依照大明律,你们要接受甚么惩罚?”谁还不会打点官腔,黄中正平日里不爱打官腔,但他今日烦,被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妻弄得烦闷。一来被告方是朝鲜国的人,党家的女儿又死在了朝鲜国,人都死了,没有人证物证,此事说不通。并且此事也本就不该归他海州府管。二则今日大查,京官奉命出巡,这两夫妻张口胡咬,胡搅蛮缠,当真是选了个好时机。“依照中的,你夫妻二人诬告良民,一人理该责打二十。”黄中正本打算来一出一个喊打,一个求饶的模式,将此事盖过去就算了。黄知府心里都打好了算盘,他看向被告人,心道,崔先生,差不多得了,我喊打,你喊停,不就结案了吗。崔蓬一直没说话,早已日落,府衙里挂上了风灯,她站在灯下,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