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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栀栀见他眼睛水汪汪的,显见是害羞得紧了,心中暗笑,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便抿着嘴自顾自开心。贺沥看上了杏花胡同那处宅子,付了银子签了契书买下了那座宅子。待在衙门备过案之后,贺沥便吩咐亲信校尉秦羽带着人开始拾掇宅子。这个宅子真的不大,前后两进的院落,后面带着一个小小的花园,前院贺沥带着亲随居住,后院预备收拾了,等寻回栀栀,让栀栀住在里面。东京地价昂贵寸土寸金,饶是贺沥省吃俭用积攒了六七年,也只能买下这样一个小宅子了。这日秦羽把家具都摆好了,引着贺沥来看。看罢宅子出来,贺沥把马匹放到了宅子里,步行出来了,预备带着人去不远处的延庆坊,给栀栀住的后院再添些精致物件——反正大帅已经答应他了,早晚会告诉他侄女栀栀的下落。贺沥刚出门,迎面就遇上了景秀等人。胡同狭窄,见尚佳那几个亲随骑着马簇拥着两辆马车而来,贺沥怀疑是尚府的女眷,便带着秦羽他们侧身闪在路边,等候马车过去。景秀天音他们都认识贺沥,忙隔着车窗向尚佳禀报。尚佳正在车中尴尬万分,听到外面的禀报,当即下了马车。他怕外男看到栀栀,一下车便拉上了车门,隔开了外界的视线。贺沥见尚佳出来,当即含笑上前见礼。他的理想高远,希望能够走得更远爬得更高,因此无论对谁,都经过深思熟虑,不肯冷落了谁,也不肯得罪了谁。尚佳是他的同僚,同是赵然的亲信,因此贺沥对尚佳的态度亲热而又不黏糊,度把握得特别好。尚佳也知道贺沥此人深沉,虽然不至于深交,但绝对不会主动得罪对方。因此两人彼此含笑拱手见礼,又顺便寒暄了几句。见贺沥看向青锦檀香车的车窗,尚佳含笑道:“今日无事,天气晴好,带内子出去逛了逛。”贺沥微笑,心中却道:哦,尚佳是带他那个小童养媳出去玩了!他面容和蔼,道:“今日天气不错,是出门的好日子。”尚佳有心问一下贺沥对将来的打算,以确定贺沥是想留在京城,还是打算去沧州驻扎,便和贺沥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李栀栀呆在车里,听到外面有人和尚佳说话,不由一愣:这个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她又听了一会儿,觉得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像一个人,心跳不由有些加快。李栀栀索性凑到车窗边,把车窗上悬挂的青锦帘子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凑近看了过去。☆、73|1127尚佳正立在路边和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说话。那人剑眉星目肌肤微黑,整个人背脊挺直,如一把出鞘的利剑,虽然穿着白色罗袍,但一看气质便是行伍中人,正微微含笑与尚佳说着话。李栀栀只觉得脑海里“翁”的一声响——这活脱脱是他爹的模样,不,是他爹的进化升级加强版!她再次看了过去,拉着青锦帘子的手微微颤抖,恨不得立即拉开车门,走下去,亲口问一问:“你是不是我二叔?”李栀栀松开青锦帘子,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壁上。这是人来人往的胡同,她不能就这么站出去问,她不是只有她自己,她还有阿佳哥哥和姨母,还有这两个疼爱她的人,她得为他们考虑。尚佳与贺沥各怀心思,明明同是赵然的亲信,却总是谈不拢,此时他们试图交流了几句,也不过是发现彼此还是只能做同僚,不能成为知心朋友。贺沥不喜尚佳运气太好路途太顺,自己需要努力奋斗费尽心机才能得到的东西,尚佳却能轻易得到。尚佳嫌弃贺沥心眼太多过于深沉,明明是为国为民之事,偏要做得似乎非要用尽心机才能去办。这两位谈笑风生片刻之后,同时感到了交流不畅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痛苦,便一致决定不令自己受委屈,颇为愉快地和对方告别了。贺沥决定不逛街了,先去太师府见见大帅再说;尚佳依旧打算在家养病,等着朝中消息——反正赵然大哥是不会亏待他的。尚佳上了车,忘了刚才与李栀栀的“不愉快”,挨着李栀栀坐了下来,吩咐前面与车夫并排的景秀:“出发吧!”马车缓缓驶出,向学士府方向而去。李栀栀瞅了尚佳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似乎在想心事,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阿佳哥哥,刚才那人是谁啊?”尚佳瞥了李栀栀一眼:“你问他做什么?”小姑娘涉世太浅,总是容易被贺沥这样的坏人给迷惑了。李栀栀赔笑道:“那人生得虽黑,倒是怪俊的……”尚佳闻言,胸臆中一阵憋闷,难受得很,他看了李栀栀一眼,忿忿地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却因为教养,始终不肯说贺沥的坏话。李栀栀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边思索一边试着道:“阿佳哥哥,我觉得刚才那人有些像我二叔……”尚佳刚要开口反驳,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盯住李栀栀打量了起来。发现李栀栀和贺沥生得一点都不像,尚佳这才放下心来——栀栀是小鹅蛋脸丹凤眼,堪称典型的古典美人,而贺沥的五官是典型的硬线条,锋锐干脆,毫不拖沓,眉眼清冷,与李栀栀简直是千差万别!他干脆利落道:“栀栀,贺沥和你生得一点都不像!”李栀栀笑了:“我长得像我娘,体质像我爹!”接着她反应了过来:贺沥?李贺难道……李栀栀一把抓住了尚佳的衣袖,声音急切:“阿佳哥哥,贺沥,李贺?我二叔就叫李贺——”尚佳也有些傻眼,电光火石之间,想起赵然面对他和贺沥时的一些奇怪态度。略一思索后,他当即吩咐外面的景秀:“调转方向,即刻去太师府!”刚才贺沥说他要去太师府一趟!即使寻不到贺沥,也可以问赵然。太师府内院正房内,赵夫人正陪着三个孙子玩耍。大郎、二郎和三郎都披散着乌黑柔软的头发,穿着一式一样的白绢袍子在大大的黄花梨锦榻上玩耍。少夫人黄氏坐在锦榻边陪着婆婆,照看着三个儿子,眼中的幸福笑意都快要满溢出来了。她实在是太喜欢太疼爱自己这三个孩子了!三郎最淘气,仗着自己比哥哥们肥得多,站在榻上,猛然向并排躺着说话的大郎二郎压了下去,把大郎二郎压得动弹不得。赵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惫懒的三郎让儿媳妇看:“莺儿,三郎最像然然了,从小就坏得很!”少夫人黄氏大名唤作黄颍,乳名唤作黄莺儿。黄氏深以为然,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