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言情小说 - 无心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第37章

在沧宁看来,人的性格取决于她经历过的事。

从前的沧笙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在人前,总能看到她面上轻轻浅浅的笑,清风霁月,仿佛从未有过沉重。

沧笙不是个会哭的人,因为自小她的身边就有沧宁。沧宁是弟弟,是她的小尾巴,若她遇事恐慌怯弱了,他便会更惊慌失措的。

所以年幼的时候,常常都是沧宁在哭。沧笙每每都会拿着小帕子给他擦去眼泪,有时候会一本正经地凶他:“一个男人,哭什么哭,不嫌丢面儿么?”有时候又会把他抱进怀里,给他唱歌,笑吟吟打趣道,“嗨呀,宁儿,你哭起来比我唱歌还好听呢。”

但这一世是不同的。

凡界的沧笙没有经历过远古洪荒时代的血腥与残酷,她从意识清醒的那一瞬间起便认识了虞淮,到如今短短的几年,却可称得上是她的一生。

平凡,温暖,真实。

这样优渥环境下,人是会更多愁善感一些的。

沧宁望着坐在云头,背对着他的沧笙,不难看见她闭着的眸,和眼睫上沾湿的泪。

有时候沧宁会禁不住想,若沧笙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可还会这般为虞淮流泪。

纵然,她曾经那样爱他,真正的“刻骨铭心”。

……

千帆过尽,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

……

十年,十个春去冬来。

□□在窗外柔柔地招摇,沧笙端坐在静养的暗室之中,连眸光都安定地不曾往外瞟过一眼。凉薄模样,不知辜负了多少好时光。

沧宁来找她,修长挺拔的身影拦住了窗外的光景,在地面投下大片的阴影,笼在人身上,凉凉的。

沧笙不敢睁眼。

沧宁轻声道:“阿姐,我来带你去见虞淮最后一面。”

犹若一阵凉风拂过心头,带走了其上残存的温度。沧笙过了好半晌才睁开眼,眸底没有悲伤,浅浅的笑,仿佛清亮的皎月涤荡室内的阴霾。

“时间还够吗?我想打扮得好看一些,再去见他。”

……

上界的春是下凡界的冬。

沧笙许久没有回来,忘记了这一点。沧宁忍不住提点过,她在镜前瞧了瞧,仍不愿意套上夹袄。

轻薄的裙衫像是飘逸的云烟,裙摆清新的水蓝称着她的好肤色,有种叫人眼前一亮的清丽。

沧笙左右晃了晃裙摆,稍微露了丝满意的笑:“就这样吧,有仙力护着,不会太冷。”

女子出门会情郎,甭管是否是最后一面,都该是美妙又激动人心的。

只有他将她美好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下一世才好重逢。

……

渡过天河,仙云缓缓降落,恰好是他们初识的地方——九灵山。

放目望去,簌簌的飞雪在山间飘零,积雪皑皑,白净无暇。这里是个适合避暑的地方,冬天却并不适居。

大雪封住了山中的道路,山脚偶尔还有猎人活动的痕迹,再往上便什么都没了。

虞家的别院就在人迹能至的最边缘,单独的院落,屋前是一汪小泉。寒意太过凛冽,泉水被冰封存,上头还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沧宁将人送到便不再往前了,但也没有离开。隐在空间的后头,凡人的rou眼是瞧不见的。

沧笙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好,所以腹中胎儿的仙根迟迟没有稳固,无法降生。

她曾经央求他,至少让她来见虞淮最后一面,沧宁本不该答应的。修道者清心寡欲不是没有缘由的,执念太深,一不留神便是走火入魔。可他经不住她黯淡的眼神,只能陪她前往,小心看护。

雅致的小院,庖厨的屋顶上飘出袅袅的炊烟,有厨娘在张罗着做饭,小厮在挥汗如雨地劈柴,闲下来的婢女在庭前嬉戏玩闹。

偌大的别院,都是属于虞淮一个人的。可如今他也只是一个人,伶仃地在躺椅上卧着,膝上盖着绒毯,脚边的火盆熊熊烧着。

他的表情很安宁,有别于院中旁人喜怒嬉戏的生动,睁着眼,看着窗柩上的雕花,光是这样也能静静地出上好一会神。

会不会有人忽而从窗口跃进来?笑眼像是月牙儿,亮晶晶地,容纳了整片的星空。

忽如其来的念头,来势凶猛。再然后,便真的瞧见了。

黛蓝色的天空,云层微微压低着。银装素裹、成排的柏树旁,有人撑着一把青伞缓步行来,姿态瞧着和缓,人却只在眨眼间便到了屋檐下。

她轻纱的裙摆像聚着柔和的月光,浅浅的梨涡藏着笑,清新怡人,像是在冬季中生生捧出了一抹春意。

沧笙还是从前的模样,灵动而活泼,一副能感染人的好心情。她也果真是从窗口翻进来的,幻做一道华光,立时到了他的跟前。

一进屋便拉住了他的手,高兴的模样:“夫君夫君,我回来了。”

他有一瞬间,以为这是临走之前,他为自己塑造的梦境。

可她的声音太过真实,尾音带着颤抖,佯装的欢快险些将要撑不下去。

也就是这一瞬,虞淮明白了她来的缘由:她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淡淡笑了,企图遮掩因她而心跳过快的,使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言语的现实。越是掩盖,便越艰难,他终是忍不住,低低喘了口气,面目苍白。

心绞欲裂的时候,虞淮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神思都有些恍惚,语气却莫名的坚定:“沧笙,我们回家吧。”

十年。

他等了她十年。

因为等不下去,才寻到了九灵。在这样僻静的地方,或许离她会更近一些。

虞淮的声音很轻,像是连出声都费足了气力。可他握着她的手力道却那样的大,仿佛只要稍作松懈一些,她就要从眼前消失,再也不见了。

沧笙鼻头涌上酸意,刻意回避般地望了望周遭,墙壁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其他的奴仆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对虞淮的状态一无所知。她忽而有些生气,压抑着站起身将人扶起来,应好:“就我们两个人回家,偷偷的走。等那些小厮们反应过来人不见了,非吓死他们不可!”

虞淮知道她不平的理由,幼稚到令人发笑,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