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言情小说 - 七零妇产圣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妹死亡是一件常见的事情。

但到了父母这一辈,有孩子生下来没了就已经相当少见。

这个过程当中,接受过新法接生培训的农村接生员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只是理论与实践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按照那位领袖最初的本意,是要求有高小文化的人经过三年医学培训,然后成长为农民用得到也用得起的赤脚医生。

这个想法在缺医少药,尤其是国民受教育程度极低的时代,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毕竟临床上绝大部分疾病的确是常见病多发病,治疗模式也是一套完整的流程。

赤脚医生依葫芦画瓢,总比农民生病了,毫无指望来的好。

但实际cao作过程中,这个三年培训期被无限压缩,往往连三个月都做不到。

他们当中甚至有很多人根本没有接受过哪怕是一天的医学专业知识训练,就靠着自己翻看医书自学成才。

至于这个才,到底有几分功夫,实在是太难说了。

比方说外头那两位跃跃欲试的男知青。

“没事,以后见多了就会了。”余秋泛泛地安慰了一句这个头顶才到自己鼻子高的瘦小姑娘,“一开始大家都不会。”

其实余秋自己刚从课堂到临床的时候也是两眼一抹黑,只不过她的身边一直有老师手把手的教。

而这个小接生员,原先负责带她的接生员上个月嫁到其他公社去了,她就只能自己战战兢兢地摸索。

“有血压计吗?有的话给她量一次血压。”余秋捏捏太阳xue,招呼眼巴巴的小接生员,“量血压会不?”

小接生员立刻挺起胸膛,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小骄傲:“会!我量的可准了。”

余秋笑着点点头:“那你就去量个血压,注意产妇的出血量,多让她揉揉肚子,帮助子宮收缩。产后出血是产妇死亡最常见的原因,这点要尤其注意。记住,产后两小时是产妇跟新生儿发生危险概率最高的时期。这个阶段,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

小接生员立刻欢天喜地地跑去拿血压计。

桂枝满怀歉意地看着余秋,口中嗫嚅:“对不起啊,大夫,叫您受累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完全听天由命,那么经历这一夜女儿跟自己分别获救的过程,她现在对这个城里头来的小大夫只有感恩戴德。

余秋摆摆手,扶着床身,慢慢地站起来。她的膝盖已经麻木了。

没有cao作台,床太矮了,坐在床边就够不到缝针。站着的话,她挨了一脚的腰又疼得吃不消,余秋只能跪在床边完成接生以及缝合工作。

田雨看她面色惨白的模样,心中一阵慌,赶紧过去扶人。

“大夫,桂枝能吃蛋花汤吗?”布帘子外头的丈夫觉得眼下气氛似乎不错,赶紧大着胆子提问。

桂枝急着说丈夫:“我又不爱吃鸡蛋。你拿鸡蛋给大夫。”

村里头接生员接生个娃娃要收两个鸡蛋做诊费。

他们家本来就两只鸡婆,生蛋也有一搭没一搭,两个娃娃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根本攒不下鸡蛋来。

产妇的丈夫着急起来:“那哪行,你得养身体。不信你问大夫,没营养是不是不能给娃娃喂奶?”

余秋不想看那农民可怜巴巴的眼睛,知道没营养就别生啊!

她叹了口气:“没蛋就吃鱼。我看你们这儿有河,鱼应该不少。没鱼的话虾米也行,那个蛋白质含量高。”

看看产妇身上一按一个坑,明显蛋白质缺乏症。

就这样还喂奶呢,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吧。

余秋推开房门,拖着两条腿摇摇晃晃地挪到院子里头。

雨已经停下,胡奶奶带着秀秀站在房门口。

夜风下,祖孙俩身形瘦小,胡奶奶佝偻的身形看着比重孙女儿还瑟缩。

一路上,田雨都在教育接生婆胡奶奶:“你简直就是瞎胡闹,哪里能砍孩子的脚。”

老人缩着脑袋,讪讪的,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压根不敢接腔。

农民是传统观念最忠实的继承者,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千百年的观念让他们天然敬畏有学问的人,即使是个半大的孩子都不例外。

乖乖,初中毕业生呢,全公社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女秀才。

秀秀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城里头来的女大夫。用这些知青哥哥jiejie的话说,她代表科学打败了封建迷信。

秀秀委屈,她想告诉哥哥jiejie们,她太太不是封建迷信。她想告诉那个jiejie,老太想帮桂枝婶婶的。

可是这个打了胜仗的jiejie看上去却一点儿都不神气,反而出奇沉默。无论周围同伴如何鼓动,她都不吭声。

余秋只觉得累。

她回到知青点之后,只匆匆擦了个澡,便钻进了被窝。

作为刚刚切实拯救了贫下中农的大功臣,全体女知青一致决定,将唯一的一张床留给她跟另一个年纪最小的知青睡。

余秋没有推辞,她实在累到了极点。

穿越大神是故意的,特地让她穿越到这个时代这种环境,让她没有办法给孕妇开刀,只能硬着头皮接生。

最终桂枝生下了孩子,母女平安。

这就像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嘲笑她自以为是,害了2019年的那对母子。

可是余秋不后悔,如果现在条件允许,她照旧会给桂枝做剖腹产。个体案例不能指导普遍情况。

她只是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因为她没能帮到那对母子。

田雨洗漱完毕,觉得肚子咕咕叫,随手从箩筐中拿起个红薯干掉。吃完了,她才想起来问:“哪儿来的红薯?”

同伴们发出笑声:“胡奶奶给的啊。”

田雨一拍脑袋:“哎哟,刚才我还说她封建迷信来着呢。”

虽然这老太太的确封建迷信,可好歹人家心不坏。

就连她们洗澡的热水,也是老太太的重孙女儿帮忙点的灶膛。

田雨下意识地喊余秋:“你说,我要不要跟人道个歉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觉得自己这位新同伴是个做事周到的人。

没听到回应声,田雨跑到床边看,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沉沉睡去。

她的眼角,满是泪痕。

小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噤了声。

年纪最大的陈媛盖棺定论:“她应该是想家了。”

十几岁的姑娘们集体点头,很赞同大姐的观点。

余秋的接生手艺还能跟谁学?肯定是她爸爸呗。她爸爸已经被医院开除了公职,到现在还关牛棚呢。

好多跟她爸爸一批的人都已经转去农场劳动,继续拿着单位发的工资。

这一对比,愈发凄凉。

她mama也自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