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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一瞬间安静。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便宜人的事。而李轻舟却被这“歪瓜裂枣”征服一般,沉默过后将微启的唇重新阖上。面的香气萦绕鼻间,眼前的少年刚刚拨弄了一通手指,现下已经若无其事开始吃面。他拿筷子的手在黑色棉服的映衬下白得晃眼,点了点碗里的rou片,夹到她碗里来,再把她碗里的青菜夹回去。“抖M吧你。”她咕哝了这么一句。慕朝辞没听清,抬头问她:“什么?”李轻舟抬高音量:“夸你帅。”“吃个饭都要夸我帅,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啊?”说罢,他自己先闷声闷气笑了起来。李轻舟一阵无语——这脸皮厚度有向纪寒靠拢的趋势了。她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从桌底狠狠踢了慕朝辞一脚,正中小腿,在看到对方吃痛差点被呛到咳嗽了几声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慕朝辞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连饭都不好好吃的捣蛋鬼,哭笑不得,又不能拿她怎样,只能叮嘱一句:“别调皮,先吃饭。”说话时表情端的像个严肃的家长,只可惜在她眼里毫无威信。捱过去的那股子饿劲儿此刻正反上来,李轻舟决定还是乖乖听个话好了——反正也是顺便的事。一碗面扒了有一半左右,外套口袋里手机嗡嗡地开始叫唤。李轻舟搁下筷子摸出来一看,面条差点呛到鼻孔里。是李江陵。她冲慕朝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他点头才把电话接起来——“喂?”电话那边李江陵顿了一下:“是我。”听这踌躇的语气——她大约能猜到是什么事了。“不去。”李轻舟直截了当道。往年这天,她这位亲哥总是被诸位伯伯“委以重任”——劝说她跟爸妈低头认个错,大家一起和和美美组团去墓园看奶奶。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天都知道她和她爸妈的关系也就那样了,欠他们的那句道歉,当年在医院里她就已经说过。“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去,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同意你在同学家留宿?”说到这里,李江陵又停顿了几秒,再开口难掩试探的语气,“你现在在哪?”他这一问,问得李轻舟立刻挺起身板举目四望,生恐下一秒会在某个方位跟李江陵有一瞬间的眼神交汇。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在确定自己并没有任何地方露馅之后,她挺起的身板瞬间垮下来,镇定道:“在外面吃饭。”“在南城?”“那我在哪?”“是吧,在南城。”李江陵松了口气,“三哥说那会在街上看一小姑娘特别像你,就打电话问我你今年来了没有。”李轻舟垮下的身子又重新挺起来。三哥?“行吧那先这样,等会开车上山了。”李江陵的声音远了一瞬,约摸是换了只手听电话,“老家下雪了,南城下了吗?”“下……不下的有什么区别吗?”“有啊,”李江陵居然笑了一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老家下过一场大雪,我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雪人,你当时在旁边兴奋地嗷嗷叫——”“神经病吧。”李轻舟倏地打断,“我不记得。挂了。”她迅速放下手机推到桌上,提到喉咙的一口气这才放心呼了出去。没想到他还记得。对面慕朝辞已经吃得差不多,看到他问询性的眼神,李轻舟少有地解释了一下:“我哥。”想了想觉得后面那句“神经病吧”似乎有些突兀,于是又板着面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问我记不记得他这几天铺的床单是什么颜色。”听着怪搞笑的。慕朝辞忍俊不禁:“是什么颜色?”“你也神经病啊?”李轻舟理直气壮,“我怎么会知道。”慕朝辞把碗筷推到一边去:“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这几天铺的床单是什么颜色?”“我不想。”“是你碗的颜色——赶快吃,要凉了。”“我就喜欢吃凉的。”“要坨成面疙瘩了。”“我就喜欢吃面疙瘩。”“如果我不喜欢呢?”“我就喜欢……嘁!我才不喜欢你。”慕朝辞没忍住扬起笑,眼微弯,也不知谁往他眸里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女孩子埋着小脑袋吃面的样子显得很乖巧,一筷子夹得挺多,面的尾端摇摇摆摆地被她吸进嘴巴里,一团挤到颊边不停地嚼。他摸出手机调出相机,趁对面小可爱不注意悄悄地拍起了照,装模做样,边问:“吃完饭我们去哪里?”“回酒店吃药睡觉。”李轻舟端起碗喝了口汤。“啊……”慕朝辞迟钝地应了一声。李轻舟抬眸看了他一眼——好像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仔细想了想,她说:“我们这儿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名胜古迹没有山川大河——数小时前才刚上过的那座不算。最多有几个公园,这个时候草枯花败树叶凋零,她实在想不出里面能有什么好看的东西。慕朝辞“嗯”了一声:“那就回酒店。”真没什么好玩的,她没骗人,但是他平静得就像她骗了一样。李轻舟觉得他那句话应该是没带什么负面情绪的,她又吃了口面,可嚼来嚼去总觉得不是刚刚那的滋味了。心底稍有踟躇,这种感觉弄得她心里不太舒服,于是强行将这感觉摁回去。“如果,”她手里捏着筷子,敛下眉,像在强迫自己说话,“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老家看看。”慕朝辞眉目微瞠。李轻舟低头,夹起碗里快要冷掉的面,盯了好一会儿,忽然没了继续食用的兴致。“但是你什么都不要问,”她放下筷子,静静道,“我不想说。”“不是,”如果她是真心自然是好的,可这忽地凝重的气氛搞得慕朝辞有些不知所措。他食指不自在地挠挠额头,“其实我也想回酒店——”他多少有听琴佅提过她的心理状况,包括PTSD也包括曾经的抑郁症,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做出的下意识反应是不能强迫她,甚至帮助她回避。“回什么回!”李轻舟却忽然凶巴巴,“反正我要回老家,你爱去不去!”结果必然是去。在此之前,李轻舟还刻意去买了个口罩,争取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慕朝辞在小店里转来转去,挑了顶帽子买了条围巾。帽子是黑色针织,顶着一个软乎乎的大毛球;围巾是白色,衬着雪地阳光,绕在一身黑的李轻舟颈间,尤为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