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言情小说 - 明朝谋生手册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79

分卷阅读279

    堂屋里便传来了乒呤乓啷砸东西的声音,而等到须臾又有人报,那挨板子的亲随竟是供出了一个监生卖考题,汪尚宣这才真正惊惶了起来。虽说外甥在京师做官,如今显然宦途不错,可竦川汪氏在官场后继无人却是铁的事实,倘若谢廷杰真的一时火起要大肆追究,那就真的麻烦了!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他是瞒着长兄汪尚宁做的,只为了一泄心头之气,顺便帮一帮长孙。

可谁曾想,一开头明明顺顺当当,怎么到了岁考当日就出岔子了,而且目前还有捅破天的迹象!

偏偏这时候,门口还传来了一个声音:“三老太爷,大老太爷来了!”

此话一出,汪尚宣顿时打了个哆嗦。虽说上次长兄在状元楼上被汪孚林气晕了,匆匆被送回竦川本家将养,可即便如此,仍然不能取代其家族主心骨的地位。看着满屋子狼藉,他哪敢在这里迎接长兄,连忙匆匆出门,嘱咐外头那小厮将这里清理干净,他就立刻迎了出去。等到了二门,见面前赫然是一架滑竿,上头汪尚宁眼睛半开半阖地坐着,他连忙开口叫了一声大哥。可还不等他想好如何把这一茬敷衍过去,就只见汪尚宁稍稍抬起了右手。

“不用说了,准备一下,和我去见汪孚林。”

听到这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汪尚宣不禁愣住了,老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哥莫非是找他摊牌?”

“不然还能怎样?”汪尚宁嘴里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憋着满腔火气。本来他准备这时候将飞派白粮乃是南京户部小伎俩这条消息抛出来,没想到岁考突然来临,他只能暂时打消节外生枝的念头,免得家里有待考生员的各家反应激烈,可谁曾想一场岁考竟也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汪道昆就算临走的时候让汪孚林作为松明山汪氏的代理人,可他就不相信,汪孚林就真的敢和竦川汪氏鱼死网破!

然而,竦川汪氏这两位老一辈重量级人物坐轿来到县后街汪宅时,敲开门后,那门房得知来人是谁,竟是为难地表示,主人家不在。这时候,汪尚宣终于忍不住了,他用脚蹬了蹬轿板,示意轿夫把自己抬到了门前,随即冷冷地说道:“那敢问汪小官人如今人在何处?”

那门房乃是谢管事千挑万选出来的,此时明知道对面是竦川汪氏的大佬,却还是不卑不亢地说:“回老太爷的话,我家小官人陪着养子宝哥,去徽州府学告状了!”

告状……告什么状?而且还是去府学!等等,汪孚林带着金宝去府学告状,难不成是那妇人……

轿子中,汪尚宣一下子惊恐万状!

第二一四章请大宗师做主!

府学门前,当汪孚林带着金宝以及一乘轿子来到这里的时候,门前那个挨板子的倒霉亲随还趴在那里,四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

旁人若是要挤进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未必能够奏效。可是,汪孚林只让头前的康大上前去言语了一声,须臾就有人让出了一条通路来。每一个人都在打量他和金宝,尤其是他,收获了众多关注和审视的视线。想也知道,这些人应该正在琢磨,赫赫有名的汪小官人这次想要干什么。当路过那个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家伙时,汪孚林只是随便瞟了一眼,继而就收回了目光,径直一马当先地来到了府学门口。

“请代为通报大宗师,学生歙县廪生汪孚林,为养子金宝生母玉娘被人威逼乔装疯妇,意图诋毁学生父子一事,请大宗师做主!”

渔梁镇乃是徽州的门户之一,每日来往的商人不知道多少,所以,金宝认母一事早就疯狂流传了开来。更有甚者,甚至编出了其母是因为认子不成而发疯,如今被人关在某处等死的传言。此时此刻,汪孚林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下子起了天大的sao动。

敢情金宝的娘发疯是假的?是被人逼的?那到底是被谁逼的?

因为一个门子被拿了,眼下府学只有一个门子,但却多了不少维持秩序的差役。这会儿面对汪孚林爆出的天大委屈,没人敢耽搁,当下那门子就拔腿往里跑。等到来回两个冲刺赶回来,他只觉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脚都是软的,可还不得不支撑着膝盖说道:“小官人,大宗师宣见。”

“金宝,搀了你娘下轿子,我们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金宝答应一声,上前揭起轿帘,扶出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距离近的人都能看到,尽管那妇人形容憔悴,但此时此刻走路的姿态却还算稳当,整个人也一点看不出任何疯子的架势。眼看金宝和妇人跟着汪孚林进了府学大门,围观的人群方才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喧哗。

“谁说金宝的生母是个见人就咬的疯子?那妇人瞧上去挺安静的一个人。”

“汪小官人都说了,是有人逼她装疯,只为了诋毁他们父子的名声!”

“谁这么缺德,怪不得汪小官人气不过,要跑来找大宗师做主!”

“还能有谁?某位老太爷的嫌疑最大!”

制造了外头一片sao动的汪孚林这还是第一次踏入徽州府学。要说上次他到这里,只是在门前制止程奎等一堆歙县生员在徽州府学的贴大字报闹事,也正因为这一出,方才真正和叶县尊打好了关系。现如今走在其间,他却不慌不忙,沿途甚至还有闲工夫比较府学和县学的建筑规格有什么不同。

等到一直来到最深处的知新堂,引路的差役赔笑止步,低声说道:“小官人,小的是歙县快班胡捕头的弟弟胡三林,大宗师和段府尊叶县尊都在里头。之前外头那人是大宗师亲随,被人供人出收人钱财,大宗师一怒之下,这才将其推出去笞责的。现如今,大宗师正在堂上审随他来徽州的一个监生熊悍。”

熊悍?嗯,据说就是挑唆谢廷杰去渔梁镇微服私访的那个监生吗?这还真是刚刚好。

汪孚林向胡三林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记他这个通风报信的人情,尽管他并不算十分需要。行至知新堂门外,他已经瞧见了里头端坐的谢廷杰以及叶钧耀段朝宗,也瞧见了那个长跪于地的监生背影,当即撩起袍角跨过了门槛。他没有回头去看金宝和玉娘是怎么进来的,只是步子平稳精准地一步步向前,等超过那个监生两步,这才深深一拜。

“大宗师,府尊,县尊。”

谢廷杰上次岁考刚刚考完,就召见了汪孚林,问那封假托何心隐的匿名信。觉得那次的直截了当效率很高,他这会儿也异常开门见山:“你有话直说,本宪没心思听人兜圈子!”

汪孚林上次已经也充分体会到了谢廷杰的耐心,此时就直言不讳地说:“学生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探知,玉娘并没有疯,故而冒险试探,终于把这层谎言戳破了。汪金宝之母玉娘,三年前被金宝的兄长汪秋卖给了严州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