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言情小说 - 山河盛宴(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13

分卷阅读313

    ,也便延长了这种痛苦,然而那白布下的人仿佛铁铸成一般,别说叫喊,若不是每次锁环入体时会轻轻一颤,狱吏会以为人已经死了。

但是显然是没有的,在藤编担架的缝隙里,隐约还可以看见长长的刀柄,一路滴落的血便由此而来,那刀柄看得狱吏心中发颤,虽然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拔刀,心里却也明白怕是不能拔的,更明白这是要这个人活不成,也暂时死不了,他心中唏嘘一声,看着那白布下隐隐露出的修长苍白的手,心想该是多么金尊玉贵的人儿,却落到了如此田地,也不知道到底遭受了什么,也不知道家里人若是知道,会心痛成什么样。

老狱吏这么想的时候,便有些走神,正看见那只手微微一弹,他心中一惊,扣那右手的动作便歪了一歪,这锁扣有个讲究,稍微歪一点便不够严丝合缝,但要想拔出来重弄,这只手便会完全废了,老狱吏一来于心不忍,二来也怕自己禀报了之后,会被责怪,假如重弄废了人的手或者伤上加伤导致人死亡,到最后又是自己的责任和罪孽,因此想了想也便算了,便是这只手没扣稳,也毕竟入了rou,双腿和左手也扣得死死,总之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的。

他便退了下去。

铁门一重重关闭,铁狱里的光线也渐次消失,只留下头顶一线天窗,倒映着同样黝黯的天空,隐约还有枯树的枝桠,斜斜地划裂那一片苍青色。

地面上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一眼正看见被割裂的青天。

燕绥看见那天的那一刻,立即又闭上了眼睛,像是连此刻苍穹,都不愿多看一眼。

右手却在慢慢地动。

没有扣好的锁环,微微歪了一条缝隙,他的手指向内折起,顶入那个缝隙,他手指修长,能做到这个常人做不到的动作。

微微用力,血流愈急。

不消片刻,那一处的锁环有些变形,一根铁刺沾着点细微的血rou,穿刺而出。

燕绥又多了一根手指的缝隙,这回他用两根手指,将那铁刺捏扁,捏成一把薄薄的匕首。

铁狱便是铁狱,没有任何植物,浑铁打制,他在被送进来之前,已经被搜走了身上所有的东西。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匕首捏在指尖,慢慢地,转为赤红,像被火烤过一般。

他将这简易匕首慢慢插入锁环的缝隙。

并没有试图去撬掉锁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是行不通的。

他只是将匕首压紧了自己的肌肤。

哧哧血rou烧焦之声响起,于这夜的寂静中听来惊心动魄。

肌肤一旦被烧焦,凸凹不平,就会和锁环之间更多缝隙,和深入肌骨的铁刺之间也就多了缝隙,同时也止住了不断的流血。

铁刺控制人体的根本诀窍在于和肌肤血rou的无缝贴合,一旦出现缝隙,也就失去了大多的作用。

这样的方法,未必没有人想不到,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对自己下这样的手,智慧,决心,勇气,后者才是最难。

真正的狠,是对自己也够狠。

哧哧之声不断响起,燕绥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因为体质和毒病的原因,暑热无汗,冬不畏寒,但此刻那一片晶亮在暗室中微微闪光。

右手烙过一圈,所有的铁刺都已经松动,他慢慢地,将尚未来得及深入咬合的铁刺都拔了出来。

右手已经能动,他微微动了动,还好,还没来得及伤及经脉。

然后他伸手至后背,将后背的刀口也烙了一遍止血。

做完这些,他的手脱力地垂了下去,正准备休息一下再继续,忽然听见隐隐有些动静。

他轻巧地将右手伸进锁扣,做好还被扣着的模样,重新闭上双眼。

……

景仁宫父子相残那一刻,德胜宫里德妃正在梳妆。

从洋外搜寻来的大玻璃面镜子,将那女子的美貌映得纤毫毕现,历二十余年光阴,不改韶华。

菊牙站在她背后,没替她梳头,十分大逆不道地在走来走去,她也不想管娘娘为什么半下午地在梳妆,反正总不会是为了接驾。

陛下听说龙体不成了。

太子出了东宫,皇后也莫名其妙好了,出了凤藻宫。

宜王殿下已经进宫。

神将林擎被宣回京述职,据说也要进宫了。

连带云阳公也在往回赶,宫中大小皇子公主,都在景仁宫外等消息。

这一连串消息也太惊悚,眼看着这皇宫便要天翻地覆,娘娘还要在这时候梳妆……菊牙叹气,就算是神将回来,也是去见陛下,难不成还能来德胜宫?

她心中忽然掠过一个更惊悚的念头。

神将不能来德胜宫,娘娘不会想自己去景仁宫吧?

以这位的性子……很有可能!

要不然她这么盛装打扮做啥!

菊牙越想越恐惧,忍不住嚎一嗓子:“娘娘啊,您可千万不能啊!”

正在专心描眉毛的德妃被这一嗓子惊得手一颤,婉约长眉画成了鼻涕虫。

德妃将眉笔一搁,转身,阴森森地看着菊牙。

菊牙完全不惧,往德妃凳子前一扑,颤抖地道:“我的娘娘啊,您可急不得啊,这二十余年都等了,不在乎多这几天,再等几天,咱们再等几天,啊,总有见到神将的一天的是不是?”

德妃低头盯着她,忽然笑了,手指一点她额头,道:“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想到哪儿去了,我是那么急色的人吗!”

菊牙:“是啊!”

德妃:“……我可谢谢您的夸奖嘞。行了,小祖宗,去,把那夹墙里的那个小盒子拿来。”

菊牙这才起身去了,一边走一边顺手拿了块手帕绑住鼻子,走到马桶间。德妃娘娘放马桶的地方,自然也是香气扑鼻的,可菊牙的表情,就像要去世上最肮脏的地方……确实也是如此,她掀开马桶,伸手进去,咬牙摸索半天,咔哒一声,马桶下方的地面缓缓开启。

菊牙一边开机关一边哭着道:“我的娘娘哎,你做什么要把机关放在这么一个地方!”

德妃给鬓上插上一朵珠花,比对半晌,才漫不经心地道:“我这宫里,眼线多如狗,杀之不绝。但是这么多年,哪怕我一盒胭脂都被狗嗅过了,这马桶底下的猫腻,有人察觉没有?”

想了想,她又得意地道:“都说燕绥是东堂第一机关大师,改日该叫他来瞧瞧,他就能明白,他这机关的天赋,是从谁那里继承来的!”

菊牙:“我的娘娘哎,我怕宜王殿下会和您断绝关系!”

她在隔板下摸索半晌,再泪流满面伸手进马桶,把机关给关了,这才出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手中的小盒子用几层厚锦缎包着,依旧散出难以言喻的怪味来。

德妃正在往身上洒香水,也是洋外玩意,洋外玩意就是香,她连打几个喷嚏。

小盒子打开,菊牙闭着眼睛不敢看,屏住呼吸,那可怕的气味更浓了,幸亏德妃的香水也浓,竟然生生盖住了。

“我的娘娘哎,你搞这么些恶心东西做甚!”

盒子里是一种青色的虫子,乍一看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