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言情小说 - 山河盛宴(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37

分卷阅读437

    冰的袜子,把他脚往水里一按,另一边的大铁壶已经装了满满的热水准备添,双手沾了烈酒交错揉上他冷白的小腿,那双手细腻莹洁,按摩的手势有力又温柔。

林飞白只觉得原本僵硬麻木的腿像忽然被唤醒,热力蹿上肌肤血液体骨,从内到外的酥麻,那酒不知是什么酒,奇香,奇烈,只闻着味儿,他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双膝微微一撞,伸手一隔,“我自己来……”

周沅芷预料到他会阻止,一边嘴上应着,一边还是挨次揉捏了一遍,她的半边身子侧着,紧紧靠林飞白,林飞白要是想阻止她,就得碰她的身体,要想抽出腿,就得弄她一身湿,林飞白也无法,煎熬般地等她收手,也不等她帮忙擦干,自己湿淋淋地往床上一收,急忙道:“快回去休息吧……”

周沅芷也不得寸进尺,抿唇一笑,将盆搬了出去。林飞白看她亲自cao劳这些伺候人的事儿,只觉得惭愧又心堵,半晌叹口气,决定明日要和师兰杰好好谈谈,把周小姐护送回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人家这样伺候自己了。

他睡下了,但那股酒香盘桓不去,混杂着女子淡淡的体香,嗅久了,竟然有些绵软欲醉的感觉,心头越发燥热,他直起身,想要掀开帐篷一条缝透个气,却忽然胳膊一软,瞬间浑身出了一身汗,头晕更加剧烈,而刚才的燥热转而又成了冷意,仿佛从骨髓里冷了起来一般,他微微抖了抖,心里知道自己这是生病了。

中午为了督促修理现有的武器,他没来得及吃饭,后来就匆匆扒了半碗冷饭,之后又一直cao练巡逻到深夜,之前他千里奔波辗转,又忧心挂虑父亲,兼之劳心费力cao持这平州军事,这般种种,令几乎从不生病的人终于病倒,他心知不好,仿佛竟然是伤寒症状。这简陋军营,天气苦寒,病势汹汹,一病倒怕就不是好事,他挣扎着起来,想要喊人,脑中却忽然如同一根弦断一般,嗡地一声,便晕了过去。

恍惚里天地旋转,冷热交替,一忽儿如被灼烤,一忽儿如卧冰上,正熬煎间,忽然有人掀帘而入,带来一阵熟悉的香风,隐约听见女子的询问,似乎还带点哭音,他却无法回答,只觉得那香气淡而高雅,令他安心,隐约见她似乎要出去,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猛地热了起来,额头沁出汗滴,随即额上有丝绸拂过的温软触感,不知谁的指尖拂过他的鼻尖,微凉如玉,香气越发沁人,他喃喃着,自己都不知说了什么,但那灼热竟慢慢平复了下去,只是很快又冷起来,比先前更冷,彻骨之寒,他如同赤身在雪地中行走,血液肌骨都似要慢慢冻起,朦胧的视野里她转来转去,将所有的被褥都盖上来,身上越来越重,寒意却不能纾解,他发着颤,从指尖到嘴唇都一片青白,冻到难以忍受,却能感觉到身边便有热源,温软的,馥郁的,不会散去的……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人一拉,紧紧抱住。

一阵风过,蜡烛被行动间的风带灭。

那被抱住的人并没有挣扎,反而缓缓地伏在他身上,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隐约一双灵巧的小手,发着抖却又极其坚定地,在解他的衣扣……片刻后,彼此的衣裳都在纠缠中落地,空气中淡而雅的芍药香气越发浓烈。

他脑中一片昏乱,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那般地香而软而暖,是这世上唯一值得追逐的热源,她抬手抽去发簪,黑发流水般泻满了他的肩窝,随即一张芙蓉面腻在他颊侧,芬芳透骨,他却在那一霎感觉到颊侧微微一湿,听见一声渺远而又惆怅的叹息。

像花终于赶在夏末开放,哪怕下一霎被秋风吹折,也不枉这一刻烂漫。

他翻身覆向那香暖。

隐约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嘟囔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然后他听见那女子轻轻的,十分俏皮地笑答:“……来睡你呀。”

月光涂满了深黑色的帐顶。

临近山坳里遍地梅树,吸收了这月的精华,绽一沟梅花艳红如血。

……

山野里黑色的军队在沉默地行走。

山野里黄色的披风在急速地飞扬。

……

太阳升起的时候,仁泰殿前的广场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

广场四周则立着披坚执锐的军队,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异于寻常的气氛让所有人议论纷纷,直到看见几位老臣从殿侧转出来才戛然而止。

单一令走在最前头,老脸上每一根皱纹都写着沧桑和叹息。

李相紧锁眉头。

姚太尉作为朝中武将第一,可以带刀上殿,他的手紧紧攥住刀柄,仿佛那样便能压下心底绵绵不绝的恐惧和不安。

就这么一夜睡过去,便换了天!

先帝把殿门一关,然后就换了太子继位。

太子睡了一觉,然后就禅位给永王了!

说什么毁容觉得不配为帝?

谁信?

短短一两个月,三任帝王!

这是亡国之相啊!

一夜,一夜在殿中,永王威逼利诱,李相磕头不肯领受,单一令一言不发,自己心如乱麻。

要怎么办?

说是乱臣贼子,偏偏有禅位诏书为证,陛下又不知所踪,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们想讨伐都师出无名。

就此默认,双膝落地由了这改元纪年,万一……万一真如他们所猜想那样,先帝还没有……那他们便是逆臣贼子!毁家灭门顷刻之间!

姚太尉的手一直在抖,以至于刀鞘上铁链叮叮作响,这一刻他竟然分外希望,林擎和燕绥已经拿到边军,打回来算了!

直到天明,单司空才在无奈之下,提出了一个要求,作为承认新帝的条件。

群臣列队进入殿中,看见大殿上也全是侍卫,宝座上坐的竟然是永王,已经哗然。

再看到单司空面无表情地上前读禅位诏书,更是人人脸上一片骇异。

禅位诏书读完,众人面面相觑,和昨晚的姚太尉一般感受,都知道这是鬼扯,但是要反对也师出无名。再看前头,单一令领先,李相,姚太尉一起跪下接旨,众人脑中一片茫茫,也只得跟着跪下。

当下这朝便在老臣的首先臣服,大军的虎视眈眈,和永王的直接手段之下,直接换了。

永王高踞上座,身下是他追求了半辈子的龙座,脚下是他以前从不敢接近的群臣,此刻的感受却全无梦想得偿的痛快,只觉得那龙座原来冰冷咯人毫不舒适,那群臣更是只要自身富贵不替谁当皇帝都一样,个顶个的面目可憎,可笑唐家和自己汲汲营营想了这么多年的高位,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却只能看见一堆花白的头顶和恶心的头皮屑。

他托着腮,想,哦,还有深宫里那位,于先帝的峻刻和永裕的阴险之间隐忍周旋了几十年的自己的母亲,现在,欢喜吗?

他唇角笑意淡淡,挥了挥手,单一令就展开另一幅卷轴,开始宣读他和新新帝僵持一夜换来的战果。

大赦天下是必然的,为先帝,这里指的是倒霉的安成帝,请尊号也是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