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耽美小说 - 乱世莽夫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吧。”

岳维仁几乎要把脸上的胡渣都吹起来:“不关我的事?前几天日本军舰还来黄海游曳了一圈,备战二字事关国体,是中国人人人都能管得。”

王全在岳维仁身后站着,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边,尽往营中东张西望。

倒是岳维仁身边另一个副官恭敬地递给我一个本子:“梁师长,岳长官现在被任命为沪军备战监察官。”

我笑起来,伸手拍上岳维仁的肩膀:“真是大敌当前,人尽其才啊。岳兄说的在理,你看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岳维仁一瞪眼,打开我的手:“什么叫我看怎么处置,不是有军法么?你这个师长玩忽职守,量你新任不足三日,自己写检讨报告,罚一月薪水;但这批炮弹的经手人都要开除军籍,主要责任人交军事法庭。”

“连我也要罚啊。”我笑了起来。

岳维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事关重大,你能上点心么?以前那副冲劲儿到哪里去了?你现在每天有几个小时在这里练兵?”

“不是我不想,这儿的人马编制,我还准备做一些调整,过段时间把自己人都安上。老话说得好么,新官上任得烧三把火,否则无威不立。”

岳维仁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看你来了上海就被腐朽干净了。”

说着岳维仁伸手掏烟,叼在嘴里,副官忙给他上了火。

吐出一口气,他开腔道:“王全儿,你现在还抽英国烟?”

王全一愣,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国产南洋牌。

岳维仁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倒是有点意识了。”

王全却是一脸不在乎地道:“街上英国烟早卖光了,想买也买不到。”

岳维仁开口刚要骂,却似乎意识到什么:“卖光了?”

我淡淡地道:“最近英国烟厂罢工么,市面上都脱销了。”

“罢工好,整不死它,躲在租借不交税,还定高价,尽是帝国主义作风。”说着岳维仁似乎又想起什么:“听说警备司令部那边,抓了二十多个共产党?”

“什么共产党,军统的人来看过了,就是一群莠民,一个通缉令上的也没有,带来认人的也没认出来。问了半天,就是群被歪理洗了脑的小年轻。”

“写悔过书了么?”

“没呢,写了的不都放出去了么。”

岳维仁皱眉看我:“你怎么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这样的顽固分子,早就该毙了,放出去也要跑去赣南。如今国难当前,民族危亡,他们却谋乱国体,心无家国,共匪不死,内乱不止。”

我闻言好笑:“岳兄,言重了吧。不过是乌合之众,力单势微,能成什么气候?”

第27章

岳维仁写了一摞报告让王全送了过来,都是他眼中之备战大局之“纰漏”。

我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报告,一边问站在办公室里送信的王全:“你觉得我这儿怎么样?”

他如今一身军装,整整齐齐,把那好身板捂得严实,却仍透出阳刚之气。英挺的眉目间早已逝去了嚣张的气息,透出些无赖麻木的样子,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啊,还挺好的。”

我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他,窗外传来部队cao练的声音,我道:“你要是过来,我给你一个团,怎么样?”

他冷眼看着我:“你开什么玩笑,当我傻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翻完了岳维仁的报告:“王副官,岳长官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他一愣,似乎没料到我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便应了一声“啊……”便转身阖门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下不禁阴沉地想:虽然自从回了原本的交际圈子,我行事作风都比在老家时收敛许多,确然像一个党国军人了;但王全怎么就能这样对我没有丝毫戒心呢?

他像不记得之前事情一般潇洒生活,可我却从来不曾忘怀过那段纵情的欢乐和痛苦,它们早已印刻在我心里,怎么抹也抹不去。

我已暗中盘算他很久了,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地方下手……如今却渐渐摸到了门路。

想到大哥说过的话,我已经确定他自有手段,只是……我若是开口相求,必是拿自己的东西去换。

晚上我打电话到了罗公馆,说想去吃晚饭。

“你来吧,我吩咐人做你最喜欢吃的。”大哥在电话的另一端,带着一些胜利感地温柔笑了。

“嗯,我想跟你说点事。”

“晚上住下来么?”

“再说吧。”

去罗公馆之前,我先去了一趟爹和姨住的小屋子。一进门爹就颠儿颠儿跑过来:“景玉来啦!”

我把手中提着的东西都交给姨:“一些补品,以后有空多给爹炖着,养生的。”

爹嘿嘿地笑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梁志远最近找了你们么?”一边走进屋子,一边把大衣挂好,我问道。

爹点点头:“找了,前天还来过呢。”

“啊,他怎么说?”

爹陷进沙发里,身体像一袋甩棉花上的洋山薯,歪着头想了想:“他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怎么说?”

“我说我听景玉的。”

我沉默了半晌,看着爹的眼睛道:“这辈子……我只把你看成我爹。”

爹点点头:“我知道的。”

我沉吟着:“但以后,说不定……户籍上,还是得改到梁志远那边去……”

爹低下头:“我知道的。”

我闻言笑起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爹睁着黑黑的眼,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瞳仁中却仍带着稚气和干净:“养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我一怔:“是么?”

爹忽然抬手擦了擦眼睛:“当时我牵着你的小手,外面好冷,我就想,你虽然这么粘我,但以后你长大了,还是要回你真的父亲那里去的。”

我站起身:“我走了。”

姨从里屋走出:“景玉,不留着吃个饭?”

“不吃了,晚上有事。”

坐在车里,看着黯淡的夜色,只有浓雾中透出一点模糊的,路灯的光。

原来黑夜是这么黑,但是在这黑夜中,还是有那么干净的人。

有人我怕他沾上我的戾气,远远离开;有人我却想拉着他和我一道坠入黑暗。

我不禁想,哪一种算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