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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真人说道:“奇物归中州。” 景阳想了想,说道:“可以。” 他觉得师兄那般方法不好,而且若是奇物留在青山、便等于留在师兄手中,那样师兄太容易......多管闲事、然后去死,他不喜欢见到死字。 白真人深深地看了景阳一眼,收走了那破损的佛像,便走了,竟没有横加指责。 太平受景阳真人一剑,算是伏诛,于是此役算作结束,众修士却是未散去。 毕竟如禅子所说,这村落灵气十分浓郁,就算幻阵被破除,奇物也被挖出,此时村落聚集的灵气却未散去,此地修炼也极易得到大道参悟,对修士大有裨益,于是不少修士都席地打坐起来。 也有少许修士觉得不妥:“这灵气是以凡人躯壳融成,以此修炼,是否对将来飞升不妥?” 其余修士笑道:“你什么资质?还想当朝天大陆千年以来首位飞升者?” 是的,朝天大陆已经千年没有飞升者了,如今灵气枯竭,或许再过百年,修士便与凡人无异,同时飞升也会带走大量灵气,而现下最有希望飞升的景阳真人,如今也没有飞升,有景阳真人在上头,谁又敢言自己想飞升、能飞升? 这修士说罢,又是调动功法吸收灵气在体内转过一个大周天,感受到实力迅速增长,甚至隐隐有突破瓶颈晋升之势,不禁大喜过望:“这阵法真是——妙不可言!”只是今夜过去,没有了奇物,这村庄的灵气许要散尽了,到那时该怎么办,而这奇物又被中州派收去—— 现下修炼起来的许多修士脑中,也同样闪过这种想法。 有人看不过去,说道:“阵法需要吸收凡人血rou,不可起滥杀之心。” 然而,也是这人说话之时,其旁认出他的人嘲笑道:“无恩门的宜天道士,前日还听说你御剑与人打斗引了山崩死了一镇子的人,监天司正要追拿呢。” 这被点了名的无恩门道士顿时面色一黑,念道:“修士的事情,哪能叫滥杀——”惹来一阵修士大笑。 青山宗也留了些修士在此处,而景阳真人抱着昏死过去的太平上了剑舟后,便对前来的柳词与元骑鲸二人说道:“我要回去。” 说话间,景阳低头,看了眼师兄。 柳词和元骑鲸的目光也不由落到景阳怀中的太平真人身上,顿时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从计划论,三人的目的该是相同,但从实际来看,则是各有私心。 元骑鲸与景阳都不发话,像是对峙,过了片刻后柳词才咳嗽一声,终结了这沉默,他问道:“小师叔,师父这、要怎么办?” 景阳沉默片刻,说道:“关起来。” 元骑鲸问道:“不杀?” 景阳坚定道:“不杀。” 元骑鲸又说道:“他醒了会有很多麻烦,青山也会有灾祸。” 元骑鲸的声音很冷,像是上德峰终年不化的冰块,他有些不满。 景阳却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是你师父。” 景阳说道:“侍师不该如此态度。” 元骑鲸顿时失语。 景阳又说道:“既然我是他师弟,是你们的师叔,所以现在由我说了算。” 景阳真人很懒,懒到多说一句话都嫌烦,今日或许是小师叔说话算多的一日了,柳词忽然想,他也无奈苦笑道,太平真人脱身青山后,掌门位空虚,小师叔便从他和元骑鲸中挑一人当青山掌门,而今他的意见不重要,小师叔想怎么处置师父、才是更为要紧的事情。 景阳觉得柳词与元骑鲸都没有意见了,便抱着太平真人往剑舟内室去。 最大的那间内室内布置下阵法,室内暖如春日,软榻也是以朝歌城送来的上等布料制成,地面铺就细软毯子,赤脚走在屋内也不觉寒冷。 景阳推开门,抱着师兄进入,又将门带上。 随着嘎吱声响,屋内的一切与外界隔绝。 景阳低头看向太平,那人黑发散乱,眉头蹙起、好似是疼的,嘴角还留着血迹、胸口的衣襟更是被染深一片。 叫人看着便有些不忍。 景阳却没有不忍,他只是把昏睡着的师兄放到软榻上,又拭去那人嘴角的鲜血。 之后便是要换下那件衣裳。 景阳面色如常,他将太平抱起、摆成对坐的姿势,便伸手去解开那人衣裳。 红衣褪下,挂在太平腰间,中剑的那处暴露出来,让景阳伸出一指点在其间。 景阳伸出去的那指也带上了自身的力量。 磅礴涌出的灵力点在太平伤处,虽是缓解作用,却仍刺激得那人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景阳又将这鲜血拭去,他察觉到师兄快要醒来了。 景阳皱起眉,他本应该避开......若是那人问起为什么要对自己出剑,会是很麻烦的事情,但要是他离开,太平就这般跑了,也是件烦心事情。 景阳拿起了师兄的衣带,在那人手上缠了一圈,确保那人躲不开、跑不掉才好。 过了片刻,太平真人果然缓缓醒来,在第一眼看见景阳的时候,他下意识要避开,却被握住了手腕。 太平愣住片刻,才察觉到自己的双手手腕被捆住。 他抬起头,看向景阳:“为什么要对我出剑?” 果然是这个问题。 景阳想了想,说道:“我不能看你继续作恶。” 太平歪头,问道:“世人都知道你性情冷淡、不爱管闲事,为何偏来管我?” 景阳说道:“死的人太多。” 太平沉默片刻,问道:“因为你兄长死了?” 景阳摇头,并非如此,他心想,若不是我和青山,师兄就会死了。 景阳说道:“你怕世间灵气不足,凡人和修士相处生嫌,我觉得还未到时候,至少在你我飞升之前,不用管。” 太平似乎气得胸口发闷,又是咳嗽数声,半晌吐出口血来,他没有擦去血渍,就着那般狼狈的姿态,抬头看向景阳,哑声问道:“那你之后要将我如何?杀了?” 景阳沉默了。 太平嘲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情,为何不一剑杀了我?” 景阳想了想,却是说道:“是可以、但——”他不想。 太平笑道:“但没有必要?因为我打不过你?” 景阳说道:“是。” 太平叹气一声,问道:“那你现下要将我如何?” 景阳说道:“关在剑狱。” 太平好似自嘲般笑道:“那不如送我一剑解脱。” “......” 景阳说道:“我觉得不太好,而且,你的徒弟也不同意。” 他没有说自己,只是移开了视线,说起柳词和元骑鲸二人。 太平咳嗽数声,转过头去,靠在软榻上,看向外界的天,不再去理会师弟了。 景阳也不说话,他闷闷地看着师兄,想起之前。 之前那次吵架,师兄也是想要说服他,他不同意,于是搬到了神末峰,师兄没有多问,而是隐瞒身份去了冥部......所以,那人在乎吗? 景阳忽然有些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他没有问。 景阳说道:“那你要如何?” 太平叹气一声,继而又是咳嗽起来,比前些次都更为剧烈。 这样狼狈的师兄,景阳很少见到。 只是他想到,这是因为他刺了师兄的那剑造成的,忽而便有些兴奋起来...... 景阳说道:“......师兄,你这样很难看。” 太平不回答。 景阳又说道:“我在你的幻阵中,早就恢复了记忆。”他顿了顿,补充道,“在你叫我师弟之前。” 太平瞥师弟一眼,眼神有些落寞,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景阳想了想,说道:“......到了剑狱里,会有弟子隔段时间给你送火锅。” 太平笑道:“我不喜欢呆在笼子里。”他微微挑眉,“就算是有火锅的鸟笼,也是如此。” 说到此处,太平忽然问道:“既然想起来了,为何要标记我?” 他看向景阳,目光灼灼。 “......” 太平又笑着问道:“就算想起来了,也要缠着我做道侣?” 景阳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嫌烦。而且——” 景阳补充道:“你说过,若是标记了坤泽,便要成为道侣,不然就沾染因果,不能飞升。” 太平说道:“哦。”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曾经被师弟咬过,他笑了下,不算伤心,“确实有些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