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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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皇坐在冥河畔,望着通天井。 通天井映出人界的景象。 他叹出一口气:“这算是最后帮他一次。” 那日分手前,他与太平说过那奇物的事情。 太平告诉他了奇物最终效用的启用前提。 想必那人对玄阴也是这般告诫的。 所以他们在今时今日,一齐行动了。 于是奇物的效果,被全然开启了。 ...... 红月高悬,遮天蔽日。 一时间神末峰上万籁俱寂,不论是无恩门的修士,还是果成寺的高僧,皆是仰头望着那轮红月。 此时此景,让他们联想起了某种画面。 那是太平真人解开幻阵,唤出一匹无双战勇的佛像之时。 如今那佛像不在地上,却在天上。 众人皆是能看见那圆盘变了,变得比初见时更加活灵活现,仿佛栩栩如生一般。 血色的圆月睁开了无数只眼。 白真人顿感不妙,在众人还未感受到之时,长年累月接近奇物的她却是已经感受到了,周身极具升高的灵气浓度。 她直觉不妙,然而中州的仙篆,也已经耗费至只余其一,要不要在此时便联系仙人? 白真人有些犹豫,却是在下一瞬间动了心思。 无数浓烈的灵气在身侧炸裂开来。 世间已经太久未见如此充沛浓郁的灵气了,而此时此地,神末峰的灵气浓度......俨然是将天下灵气汇集于此。 那会发生何事? 白真人不由低头望向山外。 凡人大抵是不受侵扰的,而那些散落在外的散修,或许便会丧失修为,和凡人无异。 但这些事情,与在场前来观礼之人又有何关系? 纵然众人心中有千种万种想法,景阳却是在想,师兄不知要做什么? 他看着太平。 太平轻轻笑着,他身上披着血色的红裳,隐隐欲飞刺绣的朱雀纹路金光闪烁。 景阳默不作声,牵着太平的手掌,到了神末峰中心的烟消云散阵处。 景阳说道:“今日我就要走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是看着太平的。 太平叹出一口气。 众人于是道贺:“恭喜真人飞升。” 景阳却更想听太平说些什么。 他看向太平。 太平笑道:“你知道用烟消云散阵,你根本飞升不了。” 景阳说道:“但你在,我能飞升。”说完这句,他又补充道,“我是最强的。” 太平却是微笑起来:“不。” 景阳挑眉,他抬起头,也看向天间:“师兄如此肯定,是因为月?” 太平说道:“是。” 景阳于是说道:“你要做什么?” 他像是从前听师兄指导时的模样,静心听那人接下来的话语。 太平说道:“天下的灵气尽数汇集在此地,如果你走了,此后朝天便无人能够飞升。” 他看向四周,笑道:“你猜他们会不会反对你?” 景阳肯定说道:“不会。” 太平却觉得不对,他看向四周,然而,哪怕知道朝天大陆灵气枯竭,那些前来朝拜的修士都是崇拜地看向景阳,竟然无一人敢于发出不同的声音。 太平有些苦恼,他说道:“飞升会带走灵气。” 这句话在峰中响起。 还是无人响应。 太平有些想不明白了。 景阳静静地看着太平,而后他说话了。 他是朝天大陆最强的人,如今说出来的话也是震耳欲聋。 景阳说道:“因为他们不在乎。” “而且你是疯的,没有人会信一个疯子的话。” 景阳说道:“他们并不关心千年以后朝天大陆如何,又或者是自己能不能飞升。但是你要杀他们的子嗣,便是动了他们眼前的利益,所以师兄,他们会要你死。而我只想修炼,所以我能飞升。” 太平苦笑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的意味,“怪不得,此地只是个实验室。” 景阳问道:“你要随我走吗?” 太平摇头,断然拒绝,他说道:“我不会走。” 他说道:“你若是想离开,便试试吧。” 太平沉沉地叹气,眸中尽数是失望。 景阳看着他,握紧了他的手掌。 ...... 白衣青年坐在洞口的石头上已经很久。 他抬起头,望向天际。 天上没有光,没有日,只有一轮猩红的血月。 白衣青年在等一个人。 忽然天间有所异动。 青年心神微动,抬眼看去,见是一红衣少年踩云而来。 隔着遥遥的,太平便招手唤道:“师弟!” 景阳起身,他站到崖畔,低头看着归来之人,问道:“你去哪里?” 太平笑道:“去检查了阵法。你这般着急?” 景阳的神情平静,他说道:“不着急?” 太平却像是故意逗他,“那你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景阳说道:“好。” 太平忽然不笑了,他仔细看了眼景阳,问道:“你难道是怕我一不小心就死了?” “......” 景阳沉默了很久很久,而后他说道:“嗯。” 能让他这般不关心世事而且懒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真的怕太平一去不返。 太平伸出手、景阳果然低头,让他摸了摸脑袋。 太平说道:“莫怕。” 景阳想到,这是你以前安慰玄阴子、以及那只鸡的,如今这手段也用到了我这处。 景阳握住他的手腕,忽地问道:“还要多久?” 太平望向远方。 青山下,是一片血色流淌的河流,河畔一座宏伟祠堂拔地而起,祠堂前修筑着一书生佛像,那些来往的凡人与修士,都是跪拜在佛像前,而后乘船而去,或是捞海珠,或是捕灵气......以往的凡人与修士的强弱似乎全然被颠覆。 那日血月降临,佛像从月中撕裂开数只眼孔大小的裂缝,从中爬出,重回人间。 此举亦是断绝了朝天大陆与外界联系。 此时此刻,那些来到神末峰朝拜的修士知道仙路断绝,才是真正恐慌了。 景阳真人没有再一次拔剑,而是站在了太平身边。 太平真人也是在那时立下了规矩。 那些凡人与修士,皆是被笼罩在这遍布朝天的大阵中,终日以奇物为中心收集灵气,供给能源,期待一日能够冲破桎梏,一齐离开朝天大陆的屏障。 “算来还要许久。” 太平说道:“作为燃料,灵气还不够。” 景阳说道:“要快。” 太平笑了下,他看向远处。 他又要走了。 在他离开之前,景阳忽然叫住他,问道:“师兄。” 太平回过头,黑发擦过景阳的手指。 也是那一瞬间,景阳瞥见他脖颈后若隐若现的标记。 景阳沉默片刻,而后说道:“无事。” 太平招手告别,他笑道:“下次再来找师弟。” 景阳不知道这下次还要多久,也许是下次师兄的雨露期? 他又是坐回到洞口的石头处,发起呆来。 也和千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