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王冠 64
赴约之前,高启强看过了王良的照片,也打听了此人的过往履历,对这位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的政法委书记秘书有了些粗略的了解。在他的猜测里,这个年纪就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多少会有点恃才傲物,再加上王良本就生得相貌堂堂,听说他家祖上还是什么,什么书法大家,陈泰家中还收藏了两幅王良祖父的墨宝,这样的青年才俊,对他这个出身底层的半文盲,十有八九是看不起的。 所以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反正他早就习惯了被人贬低,哪怕王良的态度再尖酸刻薄,他都会捧好一张笑脸照单全收的。目前,他们还不能和赵立冬撕破脸。 没想到,王良给他带了玫瑰花。 他接过花束时还有那么几分惊诧,但很快就调节成了惊喜。二零零几年的时候,高尔夫在中国还算是高端运动,高尔夫球场门口人迹罕见,即便如此,他被这么一大束花簇拥着,还是会吸引到一些注目。他神色如常,怀抱着那束五彩缤纷的玫瑰花,笑吟吟埋下脑袋嗅了嗅。“香槟雪山,戴安娜还有火灵鸟,这三个品种搭配在一起,确实是很好看的。谢谢你啊,王秘书。” 王秘书也对着他微笑。“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会喜欢哪个颜色的玫瑰,就都拿了几支。这样来看,还是红一点的更衬你。我也不懂玫瑰,这些名字这么拗口,你都能记住,小陈总真是挺博学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种文绉绉的方面夸赞他,高启强愣了一下,他拿不准王良是什么意思,是真心夸赞还是挖苦讽刺,只能自己先递个台阶出去,干笑一声说,“是我卖弄了,我很小就辍学做工了,没怎么读过书的,其实对这些花花草草懂得也不算多,都是瞎研究……” 王良摆了摆手,借着身高优势,自然地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往门里走。 “卖弄也得有东西才能卖。”王良神色坦荡,自来熟似的调侃道,“像我这样只能分辨出来这是花那是草的,腹内空空如草莽,想卖弄都没办法啊。” 王良搂着他时,并不像那些急色的男人一样,用力之大恨不得把他摁进身体里,王良很友善,很尊重他,似乎真的只是在给他引路,扶肩的力度很轻,两人的身体之间也隔了半拳。 对方越是这样体贴礼貌,高启强越是隐隐生出些惶恐。王良的态度很怪,按理说,陈泰已经向赵立冬透露过了录音笔在他们陈家手里,这些官老爷知道自己要受黑社会的桎梏,心里肯定不会舒服,看昨晚安氏父子的脸色就知道了。 他再没文化也懂得的,士农工商,士在顶,商在末,要不然他也不会舍得让小盛去考勃北的公务员。京海是赵孟两家的天下,陈泰想在官场里扶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只能先让高启盛在别的自己能插把手帮衬上的城市打打基础扎牢根基,等到时机成熟,高启盛羽翼丰盈了,再让他调任回来。 所以,代表政法委书记过来的王秘书,本不需要对他和颜悦色的。他们想要这支录音笔,可以威逼,可以利诱,无论走哪条路线,都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角度,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但王良在认真同他讲话,问他该怎么分辨各种品种的玫瑰花,是花瓣不同还是花蕊不同,他耐心解答,偶尔还会被王良风趣的笑话逗得眼尾下弯,两尾活鱼几乎要跃出他的眼眶。 他的愉悦心情,截止于他看到坐在球车上的球童的那一刻。即使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穿了一身崭新的灰蓝色员工制服,那副一脚在车内一脚踩地,斜靠着车门将打火机抛上抛下的流氓地痞做派,还是一眼就让高启强认出了这位“球童”的真实身份。 刑侦支队的代理队长,身材很好,床品很烂的烟鬼李响。 他扭过头去,悄悄翻了个白眼。李响今天过来,想必是孟德海安排的,要来盯着他和王良,看他们打算搞什么小动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他们刑警队犯冲,怎么老是能碰上卧底侦查的警察。只不过上次他还是穿着蕾丝衬衣的“少爷”,现在他已然翻身成了真少爷。 这两天天气有点返寒,他的polo衫外面套了件鸡心领的无袖毛衫,下面的短裤依然短到了膝盖以上,他还特意给小腿做了蜜蜡脱毛,白莹莹两段圆藕,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王秘书夸了他的衣服(虽然本质上夸的是陈书婷的品味),但也委婉地跟他说,他们是在户外,草坪上,旁边有很多植物,可能会有小虫子来叮他的腿。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么高端的场所,怎么可能还跟他们旧厂街一样虫子满天飞。 看到他十几度的天还坚持露腿卖sao,这黑警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他。算了,李响心里爱怎么想怎么想,只要不说出口就行了。反正今天有把柄被人攥着的是李响,李大队长怕被他揭露身份,估计也不敢来惹他。 隔着墨镜镜片,他并不知道李队长的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的玫瑰花上。李响的眉心短促地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他将打火机塞回口袋里,咧着大牙热情地欢迎两位贵客。 “王先生,高先生,我是你们今天的Caddie,您看是想先去餐厅吃点东西,还是我直接带你们去打第一杆?” 王良思忖片刻,转头问他,“你来之前吃过东西没有?要打十八洞,怎么也要四五个小时,咱们可以先吃点小点心垫一垫,他们这的蝴蝶酥还是挺有名的。” 他没打过高尔夫,早上陈书婷来帮他挑衣服时,顺便给他恶补了一小时,但还是多少有点担心会露怯。王良主动提出可以先去吃一餐点心,让他心中的紧张缓解了一些。 他犹豫着点了头,不知道王秘书会不会觉得他麻烦,心中忐忑不安,没想到,王良也松了口气。 “幸好你同意了,我还没吃饭呢,一直想试试他这的点心,走吧,一起尝尝。对了,去了餐厅,可以先让他们找个瓶子帮你把花插起来,让你司机拿到车上去。” 也好。他想到了可怜巴巴缩在车里等自己的唐小虎,想着正好可以顺便打包一点好吃的让小虎享享口福。 他们这是高档俱乐部,餐厅是半自助式的,球童不仅负责球场上的工作,还要帮客人取来他们有兴趣品尝的酒水饮料和甜点小食。 高启强一开始没想生事,是李响故意招惹他的。他不太会用刀叉,一下没拿稳掉到了地上,李响蹲下去帮他捡,手掌却伸进了他宽松的短裤裤腿里,在他大腿内侧拧了一把。 他气得咬紧了牙,李响捡起刀叉,换了副新的回来,又若无其事对两位客人推荐起了特色餐点。 “我们这边刚推出了一款牛奶布丁,口感很好的,两位要不要试一下。滑,软,还嫩,抿一口就能抿化。” 李响说的时候,刚摸过他赤裸腿rou的左手还意犹未尽地做了个捏紧的动作,与他恼恨的目光撞上时,唇角一抬,似乎是很乐意见到小陈总吃瘪。 这不要脸的莽村人,形容的哪里是布丁。 他气急败坏地咬下一口手指泡芙,仿佛咬断的是李响的那根混蛋大rou。 除了会对他开黄腔之外,李响这个球童,居然做得还有板有眼的。他不懂高尔夫,但李响给他俩挑选球杆时就显得很游刃有余,给的挥杆建议里夹了一堆专业术语,身为老手的王良也没察觉出来有什么问题。 轮到他挥杆时,李响走上前来,插好球T,刚想开口,就被他抬手制止了。 “你是12厘……12号,对吧。”高启强粲然一笑,对着面色微沉的李响说,“12号,这是我第一次打高尔夫,今天我想先自己打几下试试手感,可以吧。” 既然李响先开了战,他不还回去,怎么能算礼尚往来。 他是第一次打高尔夫,把球打得满天飞,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再说,还有王良在旁边给他捧场,他打得再歪也能得到掌声和鼓励。 王良挑的这个高尔夫球场,号称是整个临江省生态绿化做的最好的,放眼望去郁郁葱葱,场地里有山,有水,还有茂密的小树林。那枚小白球在他杆下格外活跃,专挑不好找的地方飞,飞到过树杈上,也飞进过蓄满的池塘里。不管飞去了哪里,身为球童的李大队长都得忍气吞声,保持着僵硬的微笑,挽起裤腿或者袖筒,去找寻那枚不安分的白球。 四个小时过去,他们只打了八个洞。李响被他折腾得半身湿透,衣服被树枝刮出破洞,估计身上也划了些细窄的血口,服务业的标准笑容也撑不住了。他笑不出来,倒不是因为高启强故意整他,而是因为,最后一杆,是那个阴险的眼镜仔搂着高启强打出去的。 他早就该知道,戴眼镜的男的能是什么好人。 王良嘴上倒是对服务人员彬彬有礼,看出高启强是在有意折腾他们的caddie却不加以阻拦,反而笑眯眯主动提出,想不想学该怎么把球打到树上去。然后这小子便顺势从背后将比自己小了一圈的高启强环进了怀里,握着那两只柔软肥嫩的小手,抡圆了挥出杀气腾腾的一杆,啪的一声脆响,小球射进密林,没了踪影。 目送着那个高大球童的背影没入层层绿荫,王良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刚才挥的那杆,是徐江的打球风格。小陈总比他有天赋,只要勤加练习,找个好老师,必然能胜过他许多。即便你我不在同一个club,我对你,依旧很有信心。” 克朗布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提徐江,又为什么趁李响不在的时候说。 王秘书,和他背后的赵立冬,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脊背升起寒意,刚要开口试探,李响就找到球回来了。到了嘴边的问话,只能再咽回肚子里。 高启强没了打球的心思,推说要回家给弟妹做饭,就准备结束这场不伦不类的高尔夫。王良看了眼手表,邀请他去餐厅小酌一杯,他看一眼溅了一身泥的李队长,心想大概王秘书是觉得这个碍眼的球童现在怎么也得去换身衣服,想借这个机会跟他说几句话,就答应了。 果然,李响在餐厅门口被拦住了,说他衣冠不整,不能入内。李响装都懒得装了,沉着脸转身就走。 “什么服务态度……”高启强小声嘟囔。 王良笑了笑。“在咱们京海做警察,是不能太懂礼貌。” 对上高启强惊异的目光,王良耸耸肩,又推了下眼镜。“除了党报之外,我也是会看八卦小报的。他那天从白金瀚抱着你出去,拍到他的脸了,所以我有点印象。没事,陈老板和小陈总的诚意我们是相信的,我知道今天有警察找过来,不关你们的事。” 王良对他的初印象,原来这么丢人。 他欲盖弥彰地扯了扯短裤裤脚,试图让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双大白腿不要太显眼。他确实不该穿短裤来的,再高端的草地里也少不了蚊虫,他的小腿肚子上被咬出了几个小小的红包。 王良也注意到了,微微皱了皱眉。他心口抖了一下,下意识垂下眼,以为又要得到一通好声好气的贬低斥责。安欣柔软的声音,已经在他耳中响了起来。 “怎么就是不懂事呢,老高。” “你是不是有性瘾啊,就这么喜欢露给男人看吗。” “早跟你说过这样不行,你做的都是错的,你老老实实听我讲的话就好了呀。” 他的手越攥越紧,冰凉的酒杯触到他手背时,把他吓得打了个哆嗦。 “这事,还是怪我不好。”王良面露歉疚,把香槟酒塞进他手里,对他说,“来之前我就应该准备好防蚊虫的喷雾的,实在不好意思啊,你是第一次来,这些事本来是我该提前想到的。下次,我肯定记得带。” 高启强怔愣了好几秒,他没想到王良会把错归到自己身上。他握着微微晃动的酒杯,扯了扯嘴角。 “你不觉得……是我不该穿这条短裤吗?你都提醒过我了,我当时就该换掉的。” 王良挑高眉毛,诧然笑道,“为什么,你穿着挺好看的,你喜欢穿的,当然可以继续穿下去。”他顿了顿,又说起玩笑话。“在高尔夫方面,我也算你半个老师,既然是师父,肯定要帮你保驾护航。”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强笑道,“给我当老师,王秘书屈才了。” 王良和他碰杯。“哪里的话,你不也是我的老师。没有你小陈总不吝赐教,我这辈子也搞不懂玫瑰和月季有什么区别。” 王良和安欣,其实跟他说话时,语气是差不多的,都很温和。只不过安欣的温和,是自上而下的,拿他当猫猫狗狗宠惯。也许在外人看来,安欣真的对他很好,甚至会戏称太子爷是“猫奴”,但那正是因为安欣从来没有把他真正地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他是渺小的,柔弱的,没有主人的怜爱就活不下去的,即使他把利爪搭到了男人喉边,安欣也只会淡定地扫开他的爪子,揉揉他的脑袋,说一句别撒娇了。 他的出身,他的学历,是两把插在他心口的刀刃。在这两项上和他有云泥之别的安欣,即使再怎么喂他掺着沙砾的米饭,再怎么压着他的头颅让他跪下去,冥冥之中也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应当的,弱rou强食,是应当的。 原来可以不应当。 原来即使是家世好,学历高,身处的阶层在他之上的人,也不一定会看不起他。 他眼眶泛酸,俯下头匆匆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我去趟卫生间。”他低声说。 高启强刚一进厕所,没来得及对着镜子擦干溢出的泪水,就被人拽着胳膊拉进了隔间里。他汗毛倒竖,没看清是谁就要高喊救命,然后,他大张的嘴巴里就被塞了一颗崭新的高尔夫球。 “老高,你这找男朋友,比白金瀚那案子找嫌疑人要容易多了。不能是安欣,也不能是旧厂街,我们局里的领导,愁得头发都要掉没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吹在他耳侧。他想破口大骂关我屁事,却只能发出不甘心的呜咽声。李响把他的身子翻过去,用手铐束缚住了他的双手,他被剥掉了裤子,露出白白胖胖的大屁股,被迫反坐在盖好的坐便器上。两团过分丰腴的肥软臀rou扭来扭去相互挤压,试图抗拒那根抠弄xue口的手指,紧接着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再下一秒,李响扯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摁到了马桶水箱上。李响没控制好力度,或许也没想控制,他听到了重重的咚声,是他的额头和颧骨跟陶瓷撞出的骇人动静,撞得他眼冒金星,视线都模糊了好几秒。 “高启强,你他妈有完没完了,你别犯傻了行不行。” 李响咬牙切齿的颤抖声音从上方传来,听起来也不甚清晰,他好像有点耳鸣了。 “换完一个又一个,他妈的,安欣不行,王良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一束花,说几句假惺惺的软话,就把你给骗了,姓王的最出名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真是蠢得离谱,猪都他妈没你蠢……” 这莽村人大概真是气疯了,掰开他的臀瓣,没有润滑也没做扩张,扶着jiba就往他xue里塞。他疼得发抖,娇嫩的xue眼被撑出几处血腥裂纹,箍得那根形状狰狞的性器寸步难行。 他的嗓子眼里发出阵阵嘶哑的哀鸣,半阖着眼,眼泪一滴一滴砸到水箱上,和嘴边流出的涎水汇成一滩。rou刃硬生生破开他的紧窄xue腔,磨出的除了黏腻yin水还有血丝。他的腿根处已经集聚出了几缕泛红浆沫,李响对此视若无睹,只顾扼着他酥麻的软腰,把生硬的jiba凿进xuerou最深处。 “老高,高启强……” 李响俯低身子,呢喃自语,在那处嫩白脖颈上吸吮啃咬,手掌贴紧高启强柔软的下腹,感受着掌下皮rou的微弱颤动,仿佛可以摸到那个并不存在于高启强体内的器官。 “他们都和你不是一起的……只有咱俩没有生殖隔离,只有我们两个可以生孩子……老高,你怎么还不懂……” 疯子。 高启强头晕目眩,瞳孔颤栗不已。 怎么回事,疯病也能传染吗。 谁能,这下谁能来救救我,谁能—— 咚,咚咚。 隔间的门,被敲响了。 “李队长,你是聪明人,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吧。” 王良平静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