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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娩

    

分娩



    被强卖的人明明是对方,但不知为何我觉得全场最憋屈的人是我。

    胸腔里方才异样的鼓动已经平息,但我还清晰地记得刚才那种仿佛两颗心同步脉搏的频率。

    咚、咚、咚。与我因为惊惶而加速的心跳不同,另一颗心脏平稳地跳动着。

    就如同我眼前这个正气定神闲地甩掉身上包裹的腔液的青年一般。

    ……我大概率知道另外这颗心的主人是谁了。

    我背过身瞠目结舌地检查左胸口处的刺青,手掌不死心地按着肌肤用力地搓了搓,完全搓不掉。我揪住已经透出肤色的衬衫,把它们攥在手心里捂着,随后心情复杂地从地上慢慢起身,看向眼前的青年:“你……啊!”

    正当我想询问他的名字时,脚下的土地再一次开始了剧烈的蠕动。

    虽然我已经知晓这团神似克苏鲁产物的巨大生命体肯定是活物,但那些抽动的触肢仍然叫我头皮发麻。

    时不时变换着位置吸收月光的根茎再一次把我绊倒,不过这次我没有再倒霉地摔进其中一个巢房之中,而是被青年眼疾手快地扶住:“老师,抓稳了。”

    不得不说,他这张脸简直就是杀伤力巨大的行走生化武器,让我在心里疯狂感叹异世界的土著都是这等颜面指数爆表的生物吗。

    等一下,抓稳哪里?

    我口中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发出,下一秒,我便被他打横抱起。

    以近乎诡异的方式分娩而出的青年展现出了非人的爆发力,他抱着我只是轻轻一跃,便能轻而易举地滞留在半空。我白着脸,惊呼溢在喉咙里跑调,不由得反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他一个手滑就把我摔了下去。

    原、原来抓稳是这个意思!

    他横抱着我跃出了根茎最活跃的范围,落地以后,握着我的右手给我借力,稍稍弯下腰,轻拿轻放地把还在腿软的我放下。

    他盯着那团被金色的光晕笼罩着的脏器状母胎,像是在跟我解释那般,平静道:“它要分娩了。”

    分娩……那个东西果然是一种生物的母体吗?

    我因他的话抬起脸,朝着他看的方向望去。

    “呃……”只是一眼,我便匆忙地别过脸,捂住嘴,努力控制住我想吐的冲动。

    原因无他,眼前这团巨大的东西实在是难以用语言去形容。它像是心脏,也像是被无数孢子寄生的金鱼,大大小小鼓动的房室像是丑陋的泡囊,同时也是孕育证明的zigong,这些泡囊包裹住它的全身,只余留出吸收养分的触肢根茎在泥土里蠕动。

    这无疑就是一个赤裸外露的育儿房,丑陋野性,但它生育的本能却又格外地吸引人的目光,让我不由得多看了它几眼。

    我注意到有些卵泡里面还浸泡着拥有人形的东西,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一般,里面的东西蜷缩成一团,沉沉浮浮。而还有一些巢房已经破裂,干瘪得只剩下失去水分的一层薄膜。

    哗啦。有一颗看起来格外硕大的卵泡突然破开了口子,里面蓄着的金液顺着破口喷溅而出,液体裹挟着一块看不清模样的东西冲到地面上。

    “生、它生出来了。”我顿时毛骨悚然,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青年的手臂,把半边身子都塞在了他的身后。

    “不要害怕,老师。”他这么说着,被我抓着的右手仍然是抬了起来,非常自然地拦在我的身前,呈现出保护的倾向。

    他目光平静地盯着更多的泡囊如同沸腾起来一般,纷纷破裂,倾吐出原本孕育着的新生儿:“没有人类教导者的接纳,从【器】中分娩的只会是死胎而已。”

    从未听过的名词从他的唇中吐露。哈泽特,我在心里默默咀嚼了一番这个奇妙的发音。

    说来,大概是穿越者特有的金手指,这个世界的语言我未曾听过,却能无师自通。

    不过,比起陌生的名词和语言,脑海更显一步捕捉到的关键词是:死胎。

    我一想到会看到尸体,脸色不由得又开始发白:“你是说,它们……不,他们都死了吗?”

    这个世界的语言结构是能听出代词属性的,我生硬转换人称代词的模样不知为何惹得青年侧过脸看了我好几眼:“对。所以老师放心,这里没有什么会伤害到你。”

    “不过,如果老师担心还有活着的【人形】的话……”

    恰好,此时又有一团金液裹着一个带有瓣膜的胚胎,冲到了我和他的脚边。

    他单手一握,便足够扣住我的双腕。他轻轻地挪开我抓在他右胳膊上的双手:“我拿给老师亲眼确认一下就可以了。”

    “别……”在我惊慌的目光中,他伸手插进覆盖了薄膜的胚胎之中,噗嗤一下,更粉些许的液体爆裂喷出,他掏出了一个湿淋淋的东西,递到差点要晕过去的我眼前。

    别给我看!

    我绝望地眯起眼,把可视范围缩到最小,小心翼翼地观察他放在我眼皮底下的那团东西。

    我已经做好了要压抑住尖叫的准备,但与想象中鲜血淋漓的尸块或者胎儿不同,在他掌心之中的是一把断掉的匕首。

    匕首?武器?

    但如果我的语言翻译金手指没出错的话,他说的“死胎”一词,指的肯定是有思想的生命体。

    有思想的,活着的……武器?

    “破损到这种程度,怎么样都是活不了的。”见我的目光呆滞地从他掌心挪开,青年随手把那柄折断的匕首一丢,皱着鼻子甩了甩黏连在掌心的粉金色液体。

    他这副模样让我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惊慌麻痹的感官此时才终于慢慢苏醒,我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异物分娩的腥臭直冲鼻腔,我急急抬手捂住口鼻,却发现血腥味同样来自我的掌心。

    血……

    我愣愣地注视着掌心干涸掉的粉金色液体。对了,这原来是它的血液。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流出的血。

    我咽了一口唾沫,转开视线,紧张地看向我身旁的青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尽管他拥有和人类无异的外表,但他到底也是从这个东西里面分娩出来的。根据他所说,如果他没有骗我的话,他肯定也不是人类,而是类似于那个匕首一样的……有生命武器。

    虽然我早就做好了土著可能是非人类的心理准备,但一般来说他们都不应该是毛茸茸的小动物兽人才合理吗,没想到居然是冷兵器……

    面对我警戒的表情,武器青年毫无芥蒂,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结罗。”

    我微微一怔:“什么?”

    “我的名字,老师。”他朝我摊开手,顺带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明晃晃地向我展示他的无害。

    ……怎么说呢,这名字听起来怪适合他的。

    他这样就好像路边待在纸箱里拼命朝人示好的流浪狗,让人不由得产生相信他的冲动。帅哥的杀伤力好强,我心底里的小人开始躲躲闪闪地抬起手挡在眼前,感觉快要被他的笑容晒到融化。

    大脑的感性同样也在背叛我的理性思考,我想起来他刚才无比自然地抬手,明明是第一次,却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那般,行云流水地挡在我的身前。

    “嗯……好吧,结罗。我记住了。”我的嘴巴忠实于感性,特别不受控制地和他搭起话来,“说起来……能不能不要一直叫我老师?”

    我不好意思说因为这听起来太羞耻了,尤其是我的本职工作并不是伟大的人民教师。被个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帅哥称呼为“老师”,感觉太丢脸了点。

    出于各种原因,我并没有想告知他姓名的打算。毕竟穿越之前可是有不少民俗作品都说人的名字是有特殊意义的,我可不想发生那种真名泄露后的种种坏事。

    再加上结罗好像压根没有要问我的名字的意思,我便顺水推舟,干脆顺着这个话题把这件事带了过去。

    我愿意叫他名字这件事很明显地让他的情绪高了些许,青蓝色的瞳孔因他半弯的双眼,看起来透亮澄澈,本来就很讨女人喜欢的脸因为他的笑容翻倍地在我心里刷分:“行啊。”

    “那你在主人,师匠,还有支配者里面选一个?”

    他用轻快的语气说出了能让我喷饭十米的话。

    我:“……”

    见我哑口无言,结罗双手抱胸,像是十分认真地在思考:“啊,对了,老师是女性的话……”

    “大小姐,公主殿下之类的称呼也是没问题的。”什么讨女人喜欢,什么帅哥,统统见鬼,他的笑容开朗活泼,我却只能品味出一股子故意的味道来。

    我:“…………”

    我:“还是老师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