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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 第279节

    郡主娘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敢向她要理由?

    而师雁行今天的出席本就是一场刻意安排,所以她也被动跟着享受了一把当世顶级豪横,一度有些膨胀。

    这就去皇宫了?

    听着外面粼粼的车轮转动声,师雁行恍如身处梦境,总觉得有些不真切。

    真的毫无准备!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是你只是来京城做个买卖,结个婚,谁知突然就被带到□□了!

    这原地起飞的速度你敢信?

    端阳郡主斜倚在车壁上,玉手托雪腮,盯着师雁行看了会儿,忽轻笑道:“你跟寻常商人,甚至其他命妇都不一样。”

    刚刚起飞的师雁行瞬间落地,“郡主说笑了。”

    “抬起头来。”端阳郡主的身体微微前倾,染得鲜红的指甲轻轻挑起师雁行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看我的眼神很平静。”

    不是单纯的不害怕,而是没有那种熟悉的,对上位者的敬畏。

    端阳郡主非常肯定,这个姑娘根本就不怕自己,甚至不怕陛下!

    这种感觉非常古怪,也很陌生,甚至有些荒谬,让端阳郡主有些不适应。

    这话师雁行倒不好接了。

    很抱歉,她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生而平等的教育理念,哪怕到了这边也实在做不出像本地人那样将皇室中人视作神明的举动。

    很显然,端阳公主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相反,她被庆贞帝委以重任,显然具有足够的能力和洞察力。

    面对这样的对象,多说多错。

    于是师雁行只是回道:“陛下是明君,郡主又这般和气,民女为什么要怕呢?”

    哪怕她再如何以jian诈油滑的商人面目示众,可骨子里,依旧是一根铁杆。

    我的身体可以跪,但我的灵魂不会。

    我害怕,可能确实有点儿。

    我恭敬……

    我装的。

    端阳郡主又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笑了笑,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们两个真有意思。”

    和气?

    那就和气吧。

    说着,端阳郡主复又懒洋洋躺回去,歪头看着她,“我当真有些中意你了。”

    师雁行道:“能得郡主青睐,是民女之福。”

    你们?

    谁们?

    柴擒虎么?她见过柴擒虎了?

    端阳郡主哼了声,微微合上眼睛,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显然对这样的马屁很不喜欢。

    “少说这些漂亮话来糊弄我,眼下你不过有求于人,又忌惮于我的权势地位……”

    她曾见过这样的人,表面恭顺而已,躯壳之下,却藏着一匹骄傲不驯的烈马。

    以前,端阳公主觉得驯服这样的烈马很有趣,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又觉得驯化之后的人千篇一律,令人兴致缺缺提不起劲来。

    这样冷眼瞧着他们心口不一地耍各种小花招,还蛮有趣的。

    师雁行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角,也有些中意这位郡主了。

    端阳郡主骄傲、自信、张扬,私下里可能有点任性,但这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因为她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至于是傲娇还是病娇,尚需观察……

    众所周知,豪门大族压力大,比较盛产变态。

    最近皇城内外戒严,一路上可谓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就连端阳郡主的车驾也被数次掀起帘子核查。

    不过大约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过来核查的人都跟端阳郡主颔首示意,又单独看了给师雁行的腰牌,他们甚至还有画像!核对无误后抬手放行了。

    宫中规矩森严,师雁行也不觉得自己会幸运到乱跑乱闯后还能凭借什么光环逃脱,一路老老实实低头赶路,让走就走,让停就停,乖得很。

    后来回忆时,她只记得走了很远,绕了很多道弯,过了很多个门,最后停在一处很僻静的小院子外。

    院子外种着两棵低矮的小雪松,不过一人高,冷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松针特有的清香。

    端阳郡主朝里面抬了抬下巴,“去吧。”

    师雁行转身对她行了一礼,“劳郡主亲自护送,实在惶恐,民女这就去了。”

    若无端阳郡主的颜面,她自己根本到不了这儿。

    哪怕知道是庆贞帝的意思,该谢也得谢。

    端阳郡主嗯了声,没说话,看着师雁行走到院子里面去,站在原地没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语气复杂道:“其实,我倒真有些羡慕他们。”

    跟着的大宫女看了端阳郡主一眼,“郡主……”

    端阳郡主嗤笑一声,“罢了,陛下还等着我复命呢,走吧。”

    说完,不再多看,果然转身就走,繁复而华丽的宫装下摆在她身后高高鼓起,像膨胀的船帆。

    她的大半童年都是在宫中度过的,后来被指了婚,下嫁外地,这才离开了京城。

    皆因去岁郡马外放,母亲不舍得自己远走,这才特特求了皇帝陛下,允许端阳郡主单独返京尽孝。

    正好庆贞帝也多年未见这个小辈,便留她在宫中居住。

    这次的事儿,本不需她亲自出马,只之前就听徐薇提到过一位近来风头正劲的姑娘。

    “郡主,她跟咱们好似都不大一样,你见了就知道了。”

    当时端阳郡主就有些好奇了。

    后来,南边来人,她去给庆贞帝送汤时偶然听见对方正向王忠笑骂,“历练了一趟,本以为会有所长进,怎么还是这个样儿?”

    王忠跟着笑,“谁说不是呢。”

    端阳郡主颇感意外,因为她儿时曾跟在庆贞帝身边多年,却很少见他这般轻松说笑的语气,就像……就像一位长辈在嫌弃自家惹祸的小辈似的。

    可再怎么嫌弃,也是喜欢的。

    陛下说的那人,会是谁呢?

    侍卫没拦着,端阳郡主就知道这会儿庆贞帝并未处理朝政机密,便大着胆子笑着插了一嘴,“陛下说什么笑话呢?也叫端阳听听吧!”

    庆贞帝果然更喜欢小辈们自在说笑的模样,闻言便笑道:“说一个小子立了天大的功劳,什么赏赐都不要,张口就想见媳妇儿!你说好笑不好笑!”

    端阳公主怔了下,“当真有这样的人么?”

    都说好男儿志在天下,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这样做不怕丢脸么?

    庆贞帝便嘟囔道:“他哪里还有多余的脸可丢!”

    早就丢完了!

    王忠亲自过来端汤,也跟着打趣,“还不都是陛下宽和,一味纵容。”

    可世人皆知庆贞帝爱憎分明,赏罚分明,若非入得眼的人,根本就不会宽和。

    庆贞帝便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心情极好,跟外头传言的“最近皇帝杀红眼”判若两人。

    端阳郡主难得有些晃神。

    她与郡马是陛下赐婚,之前并不熟悉,只听说是位出身名门的才子,文武双全。后来成了亲,郡马果然不错,两人相敬如宾,倒也算和睦。

    她本以为天下的美满夫妻都是这样的,如今一听,怎么好像还有另一种活法?

    她设想了下,若郡马天天念叨着要找自己……

    不行,端阳郡主已经开始觉得丢人了。

    可丢人之余,竟有些莫名期待,真是可怕。

    她甚至忍不住去想,若一个男人当真心心念念全是自己的妻子时,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鬼使神差的,端阳郡主多嘴问了句,“那陛下,您会允吗?”

    庆贞帝还真就允了!

    却说师雁行进了院子,想抬手推门时,竟紧张起来,紧张得她都笑了。

    瞧这点儿出息吧!

    如果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至于这样大费周章么?

    直接拉你去看出殡得了!

    这么想着,师雁行就不紧张了。

    她用力吸了口气,再缓缓挤出来,赶在肺叶完全干瘪之前出声道:“方便我进来吗?”

    没动静。

    睡着了么?还是伤重到无法回应?

    就在师雁行打算直接推门而入时,里面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诡异的不规则棍状物点地声,咔哒咔哒往这边乱窜,伴随着久违的结结巴巴的“方便方便方便!”

    “吱呀”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师雁行:“……”

    面黑肌瘦三条腿儿,你谁?

    看到她的瞬间,对方呼吸急促,瞳孔剧震,嘴唇微微颤抖,脸上迅速泛起激动的血红,那红色与黑乎乎的脸蛋子底色交织在一起,就不大那么明显。

    “小师妹!”他的喉头上下耸动,有些无措地道,“我,我……”

    他顺着师雁行的眼神摸上自己的脸,整个人瞬间僵硬,然后又以比来时更迅捷的速度,拄着拐咔哒哒冲回去,背对着师雁行在炕上一通乱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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