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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驯 第41节

    乔苒来的这几天,没在这儿吃过饭,估计是酒的麦芽香将这些虫子引诱了出来。

    许瑾南观察着乔苒的神色,重新从袋子里拿出一只高脚杯,倒上鲜艳的红酒,晃了几下醒酒,然后绅士地递给她。

    许瑾南:“我过几天回公司办点事儿,不如搭个伴,你跟我一起回去。”

    乔苒:“......”

    还没等她说话,许瑾南却站起来,两个人的身高差一下拉开距离,乔苒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乔苒:“你不会想把我绑回去吧?”

    许瑾南苦笑:“看来我在你心里是挺混蛋的,我为了之前对你的所有不尊重和不欣赏,道歉。”

    乔苒收起笑容,意识到许瑾南这次是认真的。

    许瑾南打的小算盘,乔苒听得清清楚楚,但忍不住听下去,同时,心里的小人儿却告诉她,一定要理智。

    许瑾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首饰盒,掀开盒子,里面露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

    这枚戒指乔苒见过,电视主持人说,许瑾南将他以百万价格拍下后,戒指就石沉大海了。

    因为乔苒并没有收到过这个礼物,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认为,许瑾南将它送给了别人。

    为了这事儿,她还耿耿于怀了好久。

    只是没想到,这枚戒指一直在许瑾南身上,他不停找机会给她。

    可当发现真相后,乔苒忽然感觉,她的心情似乎并没有那么愉悦和窃喜。

    许瑾南:“这是我很久之前出差的时候,拍卖会拍下的,一直没机会给你。”

    他声音很低,却很重,每个字都带着试探。这个叱咤风云的业界新贵如今对她低下高昂的头,像极了她曾给他低头的样子。

    卑微,讨好,小心翼翼。

    许瑾南问:“可以跟我回家吗?”

    “回家”两个字,听着温暖,乔苒实际觉得刺耳,就连心里的那些小涟漪都不想搭理。

    哪里是她的家?

    是这里对她恶语相向的亲戚,还是城市里关押她的华贵城堡?

    乔苒看着真诚忏悔的许瑾南,不心软是假的,可片刻,她却扯出一丝笑来。

    她的笑比外面的风还要冷。

    二十多年,她活得谨慎,对父母,对兄弟姐妹,对爱人,甚至对陌生人她都体贴入微。

    如今凶狠了起来,这些人倒是对她温柔起来了。那她之前对他们的好,有什么用呢?

    一句道歉,值几个钱,轻飘飘地随风而去,算得了什么的。

    乔苒握住桌子上的高脚杯,将里面的红酒一扬而尽。她全部咽下去,像是想把之前的委屈全部咽下一样,等擦干净嘴巴,她清晰冷静地问:“你是让我相信你吗,凭什么呀?这年头,道歉就一句话?”

    她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猫咪。

    该报的恩,她报完了,剩下的路,她想走得自在。

    乔苒冷淡地看着许瑾南,许瑾南握紧首饰盒,同样也看着乔苒。

    一瞬间,暧昧的气氛急转而下。

    乔苒面若冷霜,嘴角却扬起微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恋爱脑是会毁终生的,我也不想以后再被你们道德绑架着生活。许总,你不是要道歉吗,那补偿我吧,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开条件?”

    外面的风很冷,很快都吹到屋子里。乔苒搓搓手,放在嘴边呼了一下,然后对许瑾南扬起了和之前一样甜美的笑。

    许瑾南垂下眼睫,两三下脱掉自己的昂贵外套,搭在她肩膀上。

    乔苒鼻腔里很快钻进熟悉的香气,仿佛有安神的作用一样,让她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

    但她依然冷感地看着他,对自己刚才的话,丝毫没有想反悔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炸奶酪!刨冰!快来看看!”街道两边全是摆摊的小商贩, 他们尽情吆喝着。五颜六色的气球挂在其中一个人身上,身边围了好多小孩儿, 看起来热闹极了, 和山上的寂寥形成鲜明对比。

    乔苒和许瑾南走在街上,两个人气氛暧昧又尴尬,双双沉默着。

    乔苒到最后, 也没说出要许瑾南如何“补偿”她。

    许瑾南如同乔苒的小跟班,不停的观察着乔苒的表情,乔苒多看一眼的东西, 他都立刻捧到她面前, 然后用眼神询问“这样算补偿吗?可以原谅我了吗?我错了,你让我坐什么都行。”

    乔苒:“......”

    乔苒将他拿过来的古董放回原处, 然后双手叉腰,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说:“你不用这么跟着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补偿, 你就算再讨好我也没用啊......而且你好像也不太会讨好别人。”

    许瑾南身体挺得笔直, 眼睛里全是刚毅:“我可以学。”

    他立正的样子像极了入伍的兵, 而乔苒就是他的队长。

    可面对如此俊俏又高大,有钱又听话,样样比她行的兵, 除了舒坦以外, 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了

    乔苒左顾右盼,很快就不再搭理许瑾南, 被琳琅满目的稀奇玩意儿吸引住了目光。这里的东西和城市里的不一样, 全部都是人民的智慧组而成的, 丝毫没有“科技与狠活”。

    乔苒忍不住感叹:“贫富差距真大, 咱们在上面连水都得省着,这儿还挺繁华。其实没隔几公里吧。”

    许瑾南:“山里太传统,不是他们不改进,是他们害怕改进。但你放心,很快就通车了,到时候山里面的孩子也会有好生活的。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神色专注,如果业界的那些大老板们看见冷漠无情的许瑾南如此殷切,一定会惊掉大牙。

    乔苒双手插兜,走到炸奶酪的那里排队,随口揶揄他:“不愧是大老板,挺会画大饼。”

    许瑾南不仅不生气,甚至语调都轻快了起来:“在这儿我不是大老板,顶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追求者罢了。”

    乔苒扭头看了他一眼,瘪嘴。

    被这种天之骄子追求,真折寿。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乔苒立刻又八卦地看过去。商贩们满嘴都是方言,语速很快,机关枪一样叭叭的,大概就是谁占用了谁的摊位,谁摊位的空间太大了等等。

    除了乔苒,许瑾南居然也多看了那边几眼,阳光落在他身上,此时倒还真接了几分地气。

    乔苒忽然觉得有点想笑,曾经的她从没想过,她能带着许瑾南来这种市井人家,更没想过,许瑾南还会穿着昂贵的衬衣,走在这种歪歪曲曲的小路上,跟她一起吃着路边摊。

    如果能拍照记录就好了。

    炸奶酪的香气随着人流的涌动,激烈地散逸出来。

    商贩把面团放进“滋滋滋”冒烟的油锅里,只听“刺——”的一声,面团就裹了一层金黄色的壳,馋得在一边的小孩子走不动道。

    “mama,我也想吃这个!”

    在街边乱糟糟的吵闹声中,乔苒旁白的妇人和商贩开始了一言我一语的讨价还价,没多久,小孩子又看上了另一边的烤培根,馋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乔苒看着那个小孩子,忽然想起了前几天洒了水的小破孩儿,他们也是这样小的年纪,却背负了巨大家庭压力。

    乔苒小时候,除了看书就是帮爸爸mama编织东西卖钱,从没来过这种集市,也没吃过“炸奶酪”和“烤培根”。

    如今可以吃了,但好像没有想象中快乐了。

    乔苒抬起脑袋,还没说话,许瑾南就帮她说了:“我多给你买点,带回去分给他们吃。”

    乔苒:“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许瑾南:“我们在一起了那么久,这些我再看不出来,那可过分了。”

    乔苒看他顺眼了许多,主动朝许瑾南竖起大拇指。

    乔苒:“行吧,许总得一分。”

    “......”

    风还是凉的,只是没那么刺骨了。许瑾南仿佛听不见周围的叫嚷声,满眼都是乔苒。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探究乔苒的表情,希望她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思,希望她对自己的话产生心动的感觉,但话再浪漫,乔苒也如同铜墙铁壁,软硬不吃,对他完全没朝男女之情上考虑,甚至兄弟似的朝自己竖起大拇指。

    乔苒哪儿知道许瑾南在想什么,一路吃吃喝喝,买了很多小孩子能穿的袜子衣服,还抓了一些种子。

    乔苒说:“如果那群人有信念,这些种子一定会开花结果,到时候就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了吧。”

    许瑾南大包小包地在后面跟着她,闻言道:“既然他们没有信念,你买这么多种子干什么?”

    乔苒说:“大人没信念,小孩儿有啊。”

    大人已经碌碌无为了,小孩儿却不一样,他们是无辜的,像地里的小秧苗一样,还在成长中,只要摆正方向,多加劝导,一定会比现在这一批老人儿强。

    山里那么多人,总不能因为几个坏种子,把所有希望都放弃。

    随着一路的采购,许瑾南陆陆续续挂掉了许多电话,起初乔苒装作听不见,可电话来得太过频繁,于是乔苒转头问:“有事儿就接,如果不方便我听,你跟我说声就行。”

    许瑾南云淡风轻道:“都是公司的事儿,现在接破坏氛围。”

    曾经的许瑾南,不是在接听电话,就是在接电话的路上,现在倒是一心一意陪着她了。

    乔苒点点头:“随你。”

    出口关心一定是仁至义尽,接不接电话是他的事儿。

    做人,少替别人拿主意。

    只是——

    乔苒不易察觉地勾起嘴角,这种使唤顶级大佬的感觉,真爽!

    乔苒继续开始了采购之路,许瑾南像他的小跟班儿似的,拎着包走在后面。一路上不少人打量着两个人,似乎都在猜测两个人的关系,毕竟许瑾南穿着干净模样帅气,乔苒则随便套着粗布大衣,只有那张脸是俏丽的,可许瑾南却小心翼翼地跟着乔苒。

    两个人站在一起,甚至形成了一幅别致的画儿。

    日头渐渐落下,商贩们的吆喝声也逐渐变得有气无力。他们有的人面色欣喜,钱包鼓鼓,有的人唉声叹气,失魂落魄地盘点自己买了多少东西。随着夕阳升起,商贩们终于都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拖车离开了。

    乔苒和许瑾南采购完,将车的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就连车的后座都没放过。

    乔苒拍拍手,坐回副驾驶上,转头看着车狼藉的内室。座位上堆满了水果和衣服,底下还蹲着几箱水。乔苒看着惨不忍睹的座椅,有些不落忍地说:“许总,我们是不是把这辆车用得太狠了啊。”

    座椅压得这么扁,地垫也弄得脏兮兮的,是不是不太合适。

    许瑾南漫不经心道:“车本来就是用于运输,这是他的工作。”顿了下,又用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说,“能不能别叫我许总?”

    乔苒说:“我这样叫着舒服,感觉特别适合现在的我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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