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子弹与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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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彼日,艾乌口中是rou,腿间是rou,不知今夕何夕。 卖春日久,春光不复,性不是性,男人亦不再是人,只是横生枝节,钻入她渐老花径,缠绞成混淆彼此的rou。 头顶的手又按了两下,背上的胯又震了两下,就快完了罢?不要耽误她去东市买酒啊。 事实证明,老妓对男人精力的计算堪称精准。 呼啦一汪咸水灌入喉,就算完事,烦死人,明明事前讲过她已到而立之年,腰不好,非往她背上坐。 “而立?”老板的客人嗤笑,“先生凭什么立起身板?” 先生,是此地近来对高级妓女的称呼,高级的并非妓女,是有权骑她们的人。 他拔出去,扇打她的脸,说你的业靠爬,爬成黄脸婆,爬入轮回再做畜生,生生世世是鸡。 季痕就在这时推开包厢的门,这时她还不记得他叫季痕。 她抬起眼,睫毛微颤,抖落一颗jingye,黏糊视线中走来一个浑身茶青的男人。 生着好沉默一张脸,不像他那个年岁的青年该有的。 沉默的人总能语出惊人,他张口就说我爱你。 在场男客都笑仰过去,只有艾乌在愣神,坐起盯着张张相似的笑脸睇一圈,才发现那三个字是对自己说的。 发现了,她也笑开:“小弟弟来晚了,去挑根心仪的鞭子吧。” 我心悦你,他说,我终于能走到你面前告诉你。 走到她面前有什么难的?她又不是皇帝老儿,妓女的门谁不能敲? 他可真像话本里长出来的人,说的话都虚头巴脑,艾乌猜他是只想嫖不想给钞票,笑坐在地看热闹,只等老板赶他出去。 他们让你做什么?青年执迷不悟地追问。 “口活,我用嘴给他们口出来。” 他点头,下句话再度石破天惊:那我来口你。 疯子,哪有人给妓女口活?不过……如果在她伺候别人的时候,有人想伺候伺候她,那似乎也可以不收钱。 这样想着,艾乌没留意青年从腰间掏出个漆黑物什,咔嗒一响,举起来继续说:我与爱人厮磨,不喜外人在场。 嘭,或者是嘣?连响了八下。 艾乌还没想好用什么字拟声,周遭嘻闹已尽数消弭。 子弹丁零散落在脚边。 她抬掌摸一把自己的脸,左脸抹下一把脑仁,右脸擦出一手血浆,举目四望,嫖客已尽数堕入轮回。 再抬头,终于看清青年穿着军装,终于真切听见他的声音。 “你于我如月光,艾乌。” “月亮都干净,我脏。” 他摘掉浸透硝烟气的白手套,握拳抵住自己拇指,从她唇左擦至唇右。 “你沾精水,我沾血水,谁比谁肮脏?” 他信守承诺,讲完就俯向女人印满鞭痕的裸体,分开她大腿,低头亲吻阴丛幽黑毛发。 下方传来的感觉,进一步印证了艾乌对他年龄的判断。 青年太年轻,年轻到rou体都生嫩,鲜软的鼻头猫尾巴似的在她腿心扫来扫去。 艾乌笑了,眨眼手刃八人的老虎,怎敢比做猫?她喜饮酒,今天大概终于醉了。 “你……”她斟酌怎样说能不伤童子身的自尊,“是不是记不得洞口在哪里?” 他坦然承认自己没有找准地方的经验,和当着白月光的面杀人一样坦然,抬头请她指教。 艾乌揽住他后颈,凑近他嘴唇,一吻。 很少有嫖客第一天就说爱,嫖客总在准备换人时说爱,好激起妓女拈酸吃醋的戏码,彰显他雨露均沾的雄风。 第一眼就说爱的人,怪新鲜,吻一吻,没什么不可以。 就当是送给小孩子的,一把糖。 只见他眼底泪花起又落,眼尾红红,真难相信,她身下流淌着他制造的血泊。 “你是谁?”艾乌终于好奇。 “姓季的上校,有印象?” “他又是谁?” “你第一任丈夫,我的生父。” 哦,艾乌想起来了,想起的却是其它无关紧要的事: 今年是民国一九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