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27％你果然不该小巧凯尔希。她总能拿捏你。（艾泽尔）

    　　莱欧斯利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

    不，与其说是他清晰的记得。不如说是根本无法忘记。

    在深不可测，静谧的，宛若一个来自远古的巨人熟睡了的昏暗的色彩里。骤然游来一位带着流光溢彩之光的人鱼。

    你把所有都照亮了。

    ……

    “公爵大人……哪怕我们再怎么努力，这个时间的进度都暂且无法赶上了。太近了，最近侦测到的数据都在显示周围水质——”

    “——你为什么总在说这些丧气话?！”露尔薇往朱里厄的脚上狠踩一脚。“我们肯定是可以赶上的。”

    “这个时候你倒是富含乐观精神了。”

    男人龇牙咧嘴地收回脚，阴阳怪气地挑衅。

    “我只是想让公爵看到真正应该看到的危机。不被一些无谓的宽慰蒙蔽视线。”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哼。最有问题的就是你。”

    露尔薇皱着眉头，拿文档往他身上一甩。

    “要不是你每天在那里到处捣乱，我的研究肯定会更加顺利。”

    “还能打情骂俏，想来我们的问题不至于大到让人慌张的地步。”

    莱欧斯利略微挑眉，顺手翻阅起两人方才递交过来的相关记录。性格原因，他调侃人时总有沾染点打地下黑拳的人才有的痞气。不过心的逗弄。

    “谁和他打情骂俏！”

    “谁和她打情骂俏！”

    异口同声的回复。

    给公爵的脑袋都喊得有些震。

    “嚯，是是是，不是不是。”

    随口敷衍几句，莱欧斯利的手指按在记录板的一行明显异常下。

    ……预计在近几月就会发生明显变化。

    烟灰蓝的眼眸略微眯起，男人偏过脑袋。两撮和狼耳朵一般翘起的头发跟着晃了晃。灰狼抖了抖自己的小耳朵。

    “关于另一份计划的筹备怎么样?”

    “毕竟是作为后备方案……开始也比较匆忙，时间并不是非常充足。”

    枫丹女人推推眼镜，不太自然地干咳了两声。

    “但我们会尽量的。”

    “我们需要人手。”

    朱里厄扫了她一眼，上前一步，直截了当。

    “哪怕不告诉他们事实，隐瞒住他们吩咐下一些简单的零件制作也能减轻负担。”

    “公爵大人，我们现在缺的是时间。”

    气氛冷凝下去。

    来自枫丹的古老的语言盘旋在在场每个人心头。就算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最相信科学的研究人员，面对与语言越来越相近的现实，也不得不提起所有精力去抵御天灾。

    但没有确切的敌人……

    天灾……

    又有什么人类能够成功抵御来自世界的灾厄。

    “嗯……想喝茶吗？”

    莱欧斯利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毫无预兆地跳跃了话题。

    “呃嗯?”

    哪怕已经习惯了公爵对茶水的热爱，这没由来的话题跳跃还是把男人呛了一下。朱里厄咳了两声，捂着胸口摆摆手。

    “不、我就不用了。”

    “我也就算了。”

    露尔薇拍拍男人的背，给他顺口气。抿嘴思考了一会。

    “现在还不是非常有心情，谢谢公爵的好意……”

    “好吧。”

    莱欧斯利耸耸肩。转转手腕把茶杯放下。

    “总会有点有眼光的人的。”

    “我先去地下看看情况。”

    语气随意得仿若根本没把即将爆发的灾难放在心上。男人活动活动脖子，随意拿起桌上的文件从办公室的一边挑了个位置翻身跃下。留下办公室内两人面面相觑。

    “他怎么——公爵大人真的明白吗？我们要面对的可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抵抗的水质变异。这么说都是往轻了讲。我看过关于……”

    “那就是公爵的想法了。”

    “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剩下的也只能尽力而已不是吗？”

    “……”

    “我先去护士长那里拿点药。”

    “太久没人在医务室，守卫也该生疑了。”

    “嗯，我之后就到。”

    ……

    脚步声从头顶渐渐变轻。

    随着最后一声关门的响动，两个人应该都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莱欧斯利抱臂依靠着墙壁，在楼梯阴暗的拐角藏着身影没有变化。

    “……”

    “也只能尽力……”

    轻声重复了一遍。

    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闭上眼缓和了一会儿精神气，这才又有心往下继续走。

    哪怕表现得再怎么轻松。

    整座梅洛彼得堡的人都该由他负责，作为灾难首发的第一线，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是的确没有紧张到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那个地步罢了。

    办公室现在是的确只剩他一个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轻松感多少让身体的活动自在了。他一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边往下走。数着步数跳下最后几阶。

    而后打开通往地底下的暗道，过了移动的门往内部走去。路过中段的，隔着特造玻璃的路段时，莱欧斯利停下了脚步。

    他原本是打算去看看秘密建造着的船进度。现在倒是突然歇了心思，觉得就这么隔着玻璃看看海底美景转换一下心情也不错。也省得过会儿找护士长闲聊被她叮嘱休息。

    烟灰弥漫下的蓝，这般颜色的眼眸一路向上，望向海底深处的世界。

    波澜在水面之上随处可见，在水面之下倒是难以寻找。平静是这里唯一的写照。色彩梦幻的生物们摇曳，彼此摩挲。鱼群如天边的流星雨一般，被降了倍速在摇动尾巴。有只螃蟹举着贝壳，嘎达嘎达移动六条腿跑得迅速。从隔着玻璃的脚边遛了过去。

    哪怕海洋真的将一切淹没。

    想来这里的景色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莱欧斯利的眼神追寻着那只蓝壳的螃蟹，一直跟到对方消失在玻璃的尽头。有一群发光的紫色水母从一旁游来，软乎乎的样子，果冻一样的质感。跟着两三只海龟屁股尾巴后面游。

    在没有太阳的海底，这种拥有光的生物算不上稀缺，但每看到一次都是一种惊喜。昏暗的蒙着雾的海水里，任何光都能如擦掉杂线的神奇橡皮，把画面变得干净透亮。

    之前似乎没看见过这样的水母。

    新品种?

    目光被吸引了。

    公爵往前走了两步，手指贴在透明的玻璃上。

    倒是有……趣……

    万水汇聚之地的珍珠，有人时常用这样发话语称赞枫丹一位伯爵家中的长女。说她的棕发是亚麻编织而成的柔顺的布料，眼眸是清晨凝结的第一枚露珠，甚至有人特意在大剧院的舞台上夸耀她的美貌。

    这样的容貌在此刻成为全然被碾压。

    金色。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耀眼的，流星一般璀璨夺目的金。如在海底自在游动的鱼尾，水母柔软飘逸的触手。金发漂浮在水中，有着浓缩浅金的眼眸，少年捧住水母群中的一只，注意到了什么一般朝玻璃另一面看来。

    就好比曾经听过的故事中，人鱼拥有了实体。

    呼吸都被此刻的美丽震慑。

    掌心情不自禁地贴上了玻璃。如真的被人鱼吸引的水手，莱欧斯利屏住呼吸，被摄取魂魄了一般，渐渐将额头靠近。

    确实有听说过拥有元素力的人群可以在枫丹的水下自由的呼吸。不过当这件事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微亮的光笼罩在少年周围，人鱼就确实地出现了。

    胸口的宝石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掌心里的小水母弱弱地散着光彩。

    你就这么在水中漂浮，照亮了自己所在的一片。在莱欧斯利的注视下，缓慢地游近了玻璃。

    “这儿怎么有座城堡?”

    一旁游出的小不点疑惑地张合嘴巴，通过唇语能够看清她的话语。

    你于是被她的话逗笑了。

    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

    “是人鱼公主住的家啊。”

    这么笑着回答。

    噗通——

    于是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噗通——

    噗通——

    如同夜晚中闪烁的星星降临于深海，落入水面时发出的水声。

    要是能够再次遇到就好了。

    恍惚里，听见自己的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