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狼

    她的耳朵听到音乐，地狱也能听到仙乐吗？真好听，她说，我有点感动。

    “当然不，地狱哪里会有爱呢？地狱只有哀嚎，只有咕噜咕噜数不尽的恶念气泡——”领路人在她的目光下感到燥热，扯了扯身上不合身的西装，忽然改口：“但你或许真的听到了，毫无疑问，是真的。我们的王非常巨大，他的心脏也是，当你把它踩在脚下，作为他唯一爱人的你就无法不听到它的爱。爱的心音很美妙，不是吗？”

    她的脚下踩着的路？这条路确实很不一样，他们所在之处是黑色，而她踩着的却是红粉色，并且这红色随她走动而蔓延。她再仔细听了听，听到音乐里心跳的节拍。她说，他没有死？心还是活的？

    “怎么可能，我们所以你来就是为了你接收他的遗产啊，请不要怀疑，我们为了地狱的新主人，是的，我们为了一个凡人，特意做了扫除，还缝了那群恶鬼的嘴。我敢打赌，你一定不会喜欢他们的声音。”领路人咧嘴一笑，“现在，请来清点你的罪奴——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她随意翻了翻被递到她手上的名册。

    她其实不太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和地狱之主谈过朋友，以至于他竟然指定她接收遗产？同样的情况近日也发生过几起，同样是非人，同样是遗产，并且他们都声称他们的主人是她挚爱的男朋友。

    她失过忆吗？是的。

    当她从黑发到白发再轮到黑发，她的记忆就自动进行了一轮清空，她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也不知道自己曾有过的经历……

    男朋友？而且好几个？而且都死了？

    她的耳朵听到音乐，快乐的音乐，她听到夹杂其中的音乐是多么强健有力。

    “他们是有复活这一技能吗？”她问。

    地狱罪奴之一的——现在她的财产之一的——仍然在她面前答疑的领路人说：“其它杂碎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的王，我敢担保，他一定不舍得独留你在人间，一定不甘愿不快乐，所以，是的，他会。”

    “他现在很快乐。”她仔细地听。

    领路人面上没有遗憾也没有讶异：“那他不会了，他永远回不来了，快乐是毒药，是致死弱点。看来我们的王会永远在死亡坛子里闷着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他说：“没有空子能叫我们背叛你，你现在握着我们的心脏，死死地。”

    “可你们有什么用吗？”她表露出回去的意图，“你们如此不值钱。”

    他讶异：“这是羞辱吗？再多点吧。”

    不管是从哪条路过来，不管在地狱中又走了多少，只要你想回去，领路人说，只要你想回去，你随便迈一步就可以回到你的家，这同样也是王给你的独一无二。

    “那么当我想要来到？”她问。

    领路人说：“同样一步就可以。不过最好不要，不是每条路的领路人都是我。”但是看着她的眼睛，他接着说：“但我可以让每条路都是我，我接下来会宰了他们。”

    她看了看脚下的红粉色的路：“所以反叛是可以存在的吗？”

    “——我会永远效忠你。”他说。

    莫名其妙。她最后是这样想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