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出海（一）
「竟然有这么多人受到影响！」 在来时，尘独月也想过可能会有人因徒弟的违规御剑而遭受损失，真要是被受害者找上门，他不会推脱责任的，该赔给对方多少钱就赔多少； 可想得很美满现实却根本不按照常规套路出牌，原本设想再怎么样也不过是百来户失聪人士，谁知道居然是安居所四分之一的人都聋了！ “姬城主，我能见见那些受害者吗？我想与他们当面协商赔款或治疗的事。” 不管如何，都要让当事人来说明他们是怎么想的，需求又是什么？这样才能很好地解决这事。 “月天人，你确定要找他们来吗？”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姬如烈一脸便秘的看着尘独月，小心确定对方真的要这么做。 “自然。” 尘独月没有想那么多地点点头。 他有信心能找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解决方法。 因受害者太多了，姬如烈最后还是只选了二十多个人当代表，来城主府向月天人提要求。 然而—— 待受害者们都聚在一起后，尘独月反倒有点后悔让这群凡人来城主府了……现场闹哄哄的，简直是噩梦！ 就比如说一个三十来岁外貌的男子，对着尘独月左看看右看看，半晌后突然上前几步伸出双手，抓住他双肩使劲一阵摇晃，激动的大声喊道： “你就是那个家伙的家长？你知不知道你的孩子他御剑飞行超速产生的音爆，害得我刚定的大型琉璃片被震破了，三十万一下子就打水漂了！掉落下来的碎片还砸伤了路人，赔了人家十多万，十多万…那可是我铺子四个多月的销售额啊！” 尘独月被晃得有点头晕，张开口正要劝说对方冷静点，突地一位抱着不停打嗝的小孩的大婶挤开那男子，对着自己破口大骂： “你是怎么教小孩的？！好好的当什么鬼剑少年！我孩子自上次被吓到打嗝直到现在都没停过，用尽各种方法看遍所有附近的大夫，都没办法让她停止打嗝！ 这已经严重影响正常生活了！嗝打得连饭都没法吃多少，我孩子原本白白胖胖的，现在都饿得瘦成皮包骨了！你说你要怎么赔？！”（鬼剑少年就是修仙界版鬼火少年） 这大婶爱女心切，一逮到机会就对尘独月展开‘唾沫星子’攻击，偏偏她说话语速又快，搞得他差点听不清内容了。 他想出声让大婶说慢点不要急，却有位身形瘦弱的四十岁男子将喋喋不休的大婶推开，一下子就趴在尘独月身上痛哭流涕道：“我更惨啊！ 我只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在家里睡觉，谁知第二天醒来就变残疾人了呜呜呜……现在都要戴助听耳石才能正常生活——你还我正常健康的耳朵啊！” 因为有这几人打头阵，剩下的人就开始不客气地齐声道：“我们要赔偿款！” “我们要罪魁祸首的道歉！” “别以为你是天人，就有特权可以不用赔偿和道歉！” “现在都是天启年了，天人与凡人地位早就平等了，别想用特权混过去！” 他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吵得尘独月一个头两个大。 与姬如烈对视一眼后，尘独月将趴在身上还在哭的男子轻轻扶起，自己也顺便站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温柔中透着坚定的说道：“诸位的诉求我尘某人都听到了，” 他顿了下，环视一圈大厅内站着的凡人们，继续道：“诸位不用担心我会用特权去压这件事，我既然把你们叫来这里，那就说明了我会负起所有该负的责任。 这一次事的确是在下对徒弟管教不严导致的，在此我代表徒儿向各位道歉，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众人见尘独月说得情真意切的，渐渐地也愿意闭嘴听对方说什么。 “所有在这次事故中遭受财产损失的人皆由在下赔偿；但凡是在这次事故中意外身残或得病的人，在下都会用天力治好对方。” 这是尘独月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决方法了。 这些凡人虽然有点吵，但其核心无非就是‘有病治病，有钱赔钱’等朴素的想法，只要在这方面安排好，他们就不会闹了，就像现在一样，一听天人还真是来解决问题的，他们就停止吵闹，反而转为窃窃私语—— “这方案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唉！” “我反正是来治耳朵的，只要能治好耳朵我怎样都行…” “我只想我女儿不再打嗝，能好好吃饭胖回去就行。” “月天人说他会赔偿，我也不要他赔多少，把成本价赔回来就可以了，剩下的像是误工费我吃点亏不要也行……” “话说天力比灵力还要精纯强大，用那玩意儿治病是什么感觉啊？” “你等一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 尘独月是天人，五感超绝，哪怕凡人们小小声地讨论着这事，他也依旧能听得个清清楚楚，当他听到内容时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了。 至少凡人对这方案大体满意。 又过了一会儿，凡人受害者们基本达成一致：接受尘独月给出的解决方案。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只需给赔偿和帮治病。 因赔偿款具体数额不明，尘独月请姬如烈帮他算出要赔多少，让城主把那些聋了的人全部叫来城主府门前，要他们排好队接受天力的治疗。 尘独月到大门处施展天力，一口气治好了两三百个聋子和有其他小病的人，其中就有那个大婶的女儿。 才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安居所近四分之一受害者的耳朵治好，快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还是他借尸还魂到这世界第一次使用天力。 与在原世界时常年透支到几乎亏空的天力不同，这力量充盈到汹涌澎湃的程度。 他自镜寒他们牺牲后独自对抗高级魔族时起，天力就一直得不到补充，一点一点亏空到后期连想解决黑耀，都没法多分出一点点力量去保护千烑的身体，只能选择牺牲徒弟的天灵根再加上自己剩余下来的天力诛杀魔尊。 现在能重新感受这浩瀚如海般强大的天力，尘独自心中暗自高兴，一不留神不仅用天力帮凡人们治好耳膜穿孔，顺带连少部分人身体上的隐疾都治好了，当那些人回家时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少部分人回家发现月天人用天力帮他们治好隐疾这事先按下不表，姬如烈经过近半个时辰的计算，终于将要赔偿给寻乐处商铺老板们多少钱算出来了，他拿着一叠写着详细赔款的单子从大厅来到门口。 现在还聚在门口处没走的只剩下商人们了。 “月天人，我已经算出要赔多少了，这是目录单子，你核对下看看。” 边向城主道谢边伸手接过这叠单子，尘独月翻开纸张看上面写的内容，遇到不甚明了的赔偿款项目，比如像是‘精神损失费’或‘误工费’之类的就开口询问姬如烈为什么会有这项赔偿？ 姬如烈虽心中疑惑月天人，怎么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般什么都不懂，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精神损失费’等费用是什么。 一叠纸共三十多页，上面罗列出来的条条赔款全都详细分明，按天人的观看速度半柱香内就看完了，可在观看时尘独月的眉头就渐渐皱起来，直到最后一页纸，他眉头都没平回来过。 “一千两百三十八万四千九百二十钱……” 手指翻到最后一页看总计要赔多少钱，但当看到这数字时尘独月却只觉得眼前一黑，被吓得差点站立不稳—— 这、这是什·么·天·文·数·字啊！！！ 我的天啊！！！ 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吧？！ 一千两百多万是什么概念？ 目前已知以九州大陆的平均生活水平，不算其他费用，一户人家一年的生活费也才四万，家族势力等除去那些掌握超级资产的大家族，普通家族中一家四口人一年单独算生活费也才十万！ 就算是超级大家族的人，只算生活费一年也不过是二十多三十万，就算是加上其他的费用，普通人家一年花的钱也不会超过六、七万，大家族不会超过六十万…… 这一千两百多万，哪怕给超级大家族的人光是用作生活费，也能用个四十年！更别提是给普通人了。 就算不用普通人家举例子，单是以他身为逍遥派宗主的百万年例（类似年薪）来算，他有近十三年的年例都要赔给寻乐处的商家，而且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搞分期赔款。 徒弟，你真是坑惨我了…… 姬如烈见尘独月自翻到总统计数页就沉默不语，似乎是被石化了一样，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月天人，你怎么了？” 月天人该不会被这天文数额给吓呆了吧？ 他一连叫了对方几次，尘独月才回过神来。 尘独月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商量意味地开口：“……诸位，我此次前来并未带如此多的钱，不知可否用别的东西抵？要是大家信得过在下，让我先回一趟门派去取够钱给大家？” 原主是逍遥派的宗主，虽有百万年例却因长年只待在青凤巨山上，吃穿用度全是门派提供，除了千烑生日时要买礼物给他，到也没什么地方能花钱的，所以原主的年例全都给了贺毓之打理，而来时他也不知道要赔钱，没去万事处取自己这十多年的年例，自然就没法全额赔款。 幸好原主家底还蛮厚的，多次从芥子空间拿东西时，神识都能感觉到有很多的宝物，就算是商铺老板们不信他不让他回逍遥派取钱，光凭这些宝贝也应该能结清赔款了。 商铺老板们听尘独月这么一说，纷纷交谈起来，开始时声音还较小，随着讨论的深入，大家的声音慢慢变大，有些人讨论得比较激烈，都感觉要吵起来了。 尘独月见快要吵起来了，正要安抚一下众人，没想到众老板们已经讨论好了，齐声道：“回逍遥派专门取钱就不必了，我等愿意接受用其他东西抵，只要东西价值相等就行。” 听他们愿意，尘独月彻底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很好办了，尘独月从芥子空间掏出各种宝物加上品灵石，由识货的老板现场估价，每个商家排队拿走跟自家赔偿款相等的灵石或宝物，这番折腾下来花了半个时辰多一炷香的时间。 “…总算完了……” 尘独月感觉很对不起原主，才借尸还魂不到半年就又是花光原主的阵法材料，又是把宝物和灵石抵出去 ——可毕竟是千烑被抓进临时收监所，不把人捞出来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送去判罪所给判刑官定罪，那他就要真的在监牢里唱铁窗泪了。 这次的事虽不至于让他到一贫如洗的程度，资产却也是一下子变成普通人家了。 以前在原世界他只需专心镇魔，长老们不会拿钱银之事烦他，怎么来到这世界却反而被这事给难住了？ 唉，愁啊！ “月天人，” 目送最后一个商铺老板离开城主府，回头见尘独月那一脸rou痛的表情，姬如烈十分同情身旁的男人，不禁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道： “虽说九州大陆的法律规定不能无故地打骂或虐待孩子，但这么能闯祸的…我支持你对孩子进行‘爱的教育’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 听此，尘独月一脸不解，问道：“什么？” 什么是‘爱的教育’和‘完整的童年’？ 城主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啊？ 姬如烈却误会他的意思，一脸心照不宣的道：“月天人你放心，你就算是把那孩子的腿给打断了，姬某也是绝对不会举报你的！” 似乎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说完还举起右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尘独月：…… 在他看过的书中有关于律法方面的，刚听时还没反应过来，现在…… 好嘛，这下他大概知道所谓的‘爱的教育’是什么意思了。 尘独月咳嗽几下清了清嗓子，朝姬如烈作揖感谢道：“今天多亏城主了。” “哪里，逍遥派弟子平时也很照顾长乐城的民众……” 长乐城能发展起来全仰仗尘独月在这里建逍遥派，所以只要事情不太麻烦和令他感到为难，姬如烈都愿意帮忙。 “现在赔偿款已结清，也帮居民们治好了失聪症，请问城主我能带走徒儿了吗？” 从他下山起到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烑儿现在肯定很焦急了。 要是认路的话，他都想直接去接千烑了。 “自是可以。” 姬如烈叫来管家让他准备马车（现在到禁飞时段了）和笔墨档案纸，要管家载着尘独月去执法阁设立在长乐城的分阁的门口。 用笔在纸上写好信息核对好了的消息时，管家也将马车备好了，尘独月正要上车厢时，姬如烈边给他递档案纸边开口补充道：“月天人，待会儿你接出孩子，记得带人来见我，我好给他建戴罪立功档案，安排好相关的任务。” “好的。” 尘独月接过档案纸将其塞进怀中，利落地上了马车。 … 执法阁是由六千八百多年前，一群自愿维持律法的修士和凡人组建成的势力，在九州大陆各个城池都设有分阁，以维护城池内的秩序。 在执法阁组建前，抓捕罪犯全看运气，坏人认罪全看心情，悬案疑案冤假错案频多；执法阁成立后，犯罪率慢慢下跌直到几乎没有，无论坏人多么狡猾，都能让对方待在牢里唱铁窗泪，悬案疑案都解决了。 执法阁就在寻乐处和安居所的交界处，分三栋楼，一栋是用来关押修士罪犯的执法楼，一栋是用来关押凡人犯罪的缉捕楼，最后一栋是判罪所，真正的监狱不设在城内，而是在各大采石场旁，因为律法规定犯人要劳动改造才行。 下了马车，尘独月向管家道谢，想到毕竟还要回城主府一次，便让管家等等他，然后从怀中掏出档案纸给拦在门口的执法队员看，获得许可进入执法楼捞人。 除了判罪所，执法和缉捕楼的一至四层都是临时收监所或看管所。 楼内空间很大，房间又多路又乱，没人带路令尘独月多费了点时间才找到关着徒弟的房间。 “千烑…” 房间的门没关，尘独月一眼就能看到徒弟在对着桌面发呆，本来还想对他发火的，但一想到烑儿下午还意气风发地下山历练，现在却只能坐在这里发呆，就莫名生不起气来。 他还是觉得像千烑这么乖的孩子，就算做出了要自己赔一千两百万钱的事来也不是故意的。 只能说自己以后对烑儿多上点心吧。 “师尊！” 千烑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就回过神来了，快速起身朝他跑来，一下子就抱住他，语气中又是惊喜又是委屈的，身体还发颤。 这下尘独月更发不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