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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主的白月光 第122节

    霍肃沉默了会儿,点点头。

    “你好好和他说,别和他争吵。”霍肃说:“你们走到如今,不容易,他连你撒这样的谎都没与你计较,你也待他宽容些…”他顿了顿,哑声说:“相知相守不易,一生也只有这一个人,别辜负这样的缘分。”

    阿朝点头,站起来打算回去了。

    “明朝师妹…”

    身后,霍肃突然叫住她,他的声音嘶哑,像迟疑着,才缓缓低低说:“我替她,对你说声对不起啊。”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阿朝鼻子倏然酸了。

    “嗯。”她说:“嗯。”

    她走下台阶,背对着走了很久,转头看去,看见霍肃怔怔坐在凉亭里,望着对面的花丛。

    他的神情颓然而落寞,半响,他抬手遮住半边脸,遮住泛红的眼眶。

    阿朝转过头,重新向宫宴走去。

    回到宴席上,歌舞已经演到最后,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舞台中间,垂着一条假龙尾巴,头顶戴着仿造龙角的发箍,奶声奶气向周围宾客谢幕,小朋友的包子脸软嘟嘟可爱,看得周围宾客哈哈大笑。

    帝王也噙出笑意,不似之前笑得叫人害怕,他的神色是难得真正柔和。

    东州刺史介绍道:“陛下,这是臣的小曾孙女,今年四岁了。”

    帝王向小姑娘招招手,小朋友有点怯怯的,被曾祖父暗暗在身后推了一下,才小跑过来。

    帝王看着孩子软软胖胖的脸蛋和清澈天真的大眼睛,眼神渐渐柔和,抬手摸了摸她头顶扎起的小发啾啾。

    阿朝看见这幕,步子顿了顿,才继续走去。

    帝王听见脚步声,掀眼看她,脸上柔和的神采渐次隐没,把手收回来。

    阿朝俯下身,也摸了摸小朋友的发啾啾,小朋友睁着大眼睛仰头好奇看她,大概小孩子都有小动物般的直觉,小朋友怕褚无咎,倒不怕她。

    阿朝笑起来,取下一支最亮晶晶的发簪,放在她手中:“你真可爱,给你玩。”

    小朋友一下睁圆眼睛,露出喜爱的神采,奶声奶气向她鞠躬道谢,又向帝王鞠躬,才快活跑下去,跑回曾祖父身边。

    东州刺史乐得眉开眼笑,连连谢恩。

    又玩了一个多时辰,宫宴才散去,帝辇回驾时,夜已经到最深的时候。

    帝王喝了很多酒,他抵着额头阖眼假寐,阿朝换了干净衣衫,轻轻给他揉额头两边的xue位。

    她给他揉着额头,房间幽暗而静谧,过了一会儿,响起她很轻的声音:“如果我们有了女儿,你能让她在一个太平盛世长大吗。”

    帝王睁开被酒气和剧痛熏燥红的眼瞳,冰冷望着她:“少与我提孩子。”

    “谁都可以说。”他讥讽说:“但你配吗?”

    阿朝抿住唇,半响,低声说:“你觉得我不配,那你就得比我强吧。”

    帝王猝然震怒,直接把她按倒。

    胡搞八搞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朝阳的曦光透过窗绰绰约约落在被子上,阿朝被照得略微清醒,她累得完全不想起,艰难翻了个身正想再睡个回笼觉,恍恍惚惚眯眼就看见一道颀长的人影站在窗边。

    阿朝生生吓醒了,才看清是褚无咎,大清早的,他跟个鬼魅似的站在窗边,边向外望,边慢慢举着酒壶喝。

    他以前不怎么爱喝酒,现在好了,天天要喝酒镇痛,变成个大酒鬼。

    阿朝身上还酸疼,不想搭理他,她悄悄往被子里缩,就想闭上眼继续睡,但很快一道阴影打在脸上。

    “…”

    阿朝不情不愿睁开眼,帝王垂眼瞧着她。

    她虚伪地扯起一点点嘴角:“陛下,怎么了?”

    帝王没有说话,他身上散着酒气,脸庞微微发红,眼眸泛着一层水色,有种慵懒而鬼谲的妩媚。

    他慢慢俯下身,亲在她唇角,残存的酒液和着他身上奇异香气渡过来。

    阿朝被强渡了几口,呼吸变烫起来,忍不住推他,小声:“昨晚才来过,我、我不想…”

    帝王冷笑,掐着她下巴:“你想不想,关孤什么事。”

    可恶,王八蛋。

    阿朝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她趴在枕头上一动不想动。

    帝王躺在她旁边,赤红的妖瞳看着她,他的手还在她已经逐渐平坦下来的肚子慢慢摸。

    阿朝想气他说你再摸也摸不出来一个宝贝女儿的,但不知为什么,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

    “陛下。”她小声说:“我们今天去海边玩一会儿吧。”

    作者有话说:

    会写一个小结局,然后接后记

    是he!是he!

    生活够苦了,故事里就写浪漫的童话,要给大家一个好结局~(≧▽≦)/~

    第123章

    深夜,所有人声渐渐熄落,海水一层层漫上沙滩,月华如练疏落,静谧地流淌着。

    阿朝脱了鞋袜,赤脚踩在沙滩,裙摆太长,阿朝提了一会儿太麻烦,干脆团巴团巴绑在腰上,然后弯腰捡贝壳。

    晚上海水退潮,许多来不及逃跑的小鱼虾都留在海边的沙坑里,还有贝壳珊瑚片和海里一些色彩艳丽的碎石,被掩在沙子里,在月光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彩。

    阿朝蹦蹦跳跳挑挑拣拣,捡了一大捧,兜在怀里,跑回褚无咎身边。

    一头庞大的狐狸趴在海岸高耸礁石上,乌黑威沉的几条长尾错叠垂落,海风吹过它蓬松厚密的皮毛,像雄狮的鬃毛,迎着风的方向起伏出海浪般猎猎的弧线。

    阿朝踩着崎岖的石头爬到礁石顶上,相对于妖魔君主庞大的身躯她小得像个布娃娃,她跑上来,君王也不理她,只静静望着沧海,目光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阿朝弯腰拍了拍大狐狸的rou垫,它眼皮都没掀一下,阿朝伸着胳膊努力把它背上厚厚的毛发挖开,挖出一个小坑,把怀里的贝壳碎石都放进去,然后拍了拍手,抓住它另一毛,就开始往它背上爬。

    君王:“……”

    阿朝吭哧吭哧爬到它背上,像一只小乌龟,又慢吞吞往前爬,爬到它脑袋边。

    褚无咎微微偏头,冷漠问她:“活得不耐烦了。”

    阿朝捧出一个大贝壳给他:“送给你。”

    褚无咎不为所动,还是冷冷盯着她,像在等着看她又想搞什么屁事。

    阿朝看着他,突然趴下来,抱着它的脖子。

    “褚无咎。”她说:“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你。”她自顾自地说:“其实不是那天街头我第一天见你,也不是那天褚家宴席你站在树下勾搭我,也不是那天建城节晚上、你陪我放花灯。”

    “我真正喜欢你,是那一天你来拜访师尊,然后提前走了,我去追你,路上你把我背起来。”她指着天空:“那天下着雨,你突然生气走了,我骑马去追你,隔着窗没和你说两句话,你突然下车来,非要背着我走。”

    “那时我就想,你这个人脑子真奇怪,像有那么些大病。”她说:“可你背着我,我们在雨中沿着街慢慢往前走,我枕在你的肩头,望见雾一样的细雨,淅淅沥沥,像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好像整片天地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一刻,我心里突然特别宁静,特别安稳。”

    “我跟你说我的童年,你也跟我说你的小时候,我哭的时候,你把我放下来,抱着我,低声哄我,说我被爹娘教过读书写字、被娘束过发髻、叫起过床,享受过天伦之乐,说我比你幸运,因为我还有值得不断留恋回忆的东西…”她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可眼睛却湿亮亮起来。

    她突然呜咽:“你说,说叫我别哭,亡者的魂灵在天生看着,也会舍不得。”

    “我在那一刻,真正喜欢上你。”她哭出来:“褚无咎,我其实从不是一个有出息的人,我经历过国破家亡,就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爹娘教我正直忠义,我就想做一个正直忠义的人,师尊教我大义苍生,我就努力做一个能让大家都幸福的人,我竭尽所能去践行我的良心、我的责任,时时刻刻日日夜夜不敢辜负爹娘师长的期望,可我心里最想要的其实是家,是家人在身后,朋友在眼前,是我所爱的人在身边,我转身就能扑进他的怀抱。”

    “我真的、真的,很害怕失去。”她的眼泪滑过脸颊,大颗大颗坠进他颈部厚密的皮毛:“我想念爹娘,想念师尊,想寒师兄、想苍掌门,我想要安逸太平的生活,我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失去,希望我认识的所爱的人永远在,好好地生活着,让我知道我还有家,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褚无咎没有说话。

    阿朝趴下来,呜咽着把脸颊贴在它的耳朵,像最冷的冬天挤在一起取暖的小兽:“褚无咎,褚无咎,我们走吧,等师尊回来,我们就走,去找个风景好的灵川山脉,去姑臧褚家老宅,或者去凡人界,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家乡,我们哪里都可以去,可以一年换一个地方,想住哪里住哪里。”

    褚无咎瞥她一眼,他的神容很冷静,不见什么意外或愤怒,淡淡说:“我是妖魔,若是哪日我彻底疯了,你不怕我杀人吗。”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带你去魔界好了。”阿朝可可怜怜、抽抽噎噎说:“我还没去过魔界,听说那里很乱,天都是乌漆嘛黑,大魔头们都爱互相杀人,我带你去那边,我给你栓条链子带着你去,你发疯去那边疯,别祸害我们乾坤大地就行。”

    帝王:“……”

    “褚无咎,好不好。”阿朝蹭它耳朵的绒毛:“褚无咎,我陪着你,你一个入魔的妖怪,和我一个体弱皮脆的凡人,我们俩谁也不嫌弃谁,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一起,也不计较以前谁欠谁多谁对不起谁,我们重新来,以后再也不猜忌了、再也不争吵了……好不好?”

    褚无咎静默地遥望着海,沙岸连绵庞大的阵纹在月色下泛着浅浅的流光,那些流光星星点点飘向盘踞在高高礁石的君王,萦绕在它覆满力量的皮毛,随着海风缓慢地起伏,它像一座亘古神魔的塑像。

    过了很久,它转头看她。

    它有深红的妖瞳,凝望着她,在夜色与月光中,渐渐泛出一种静谧而复杂的神色。

    他冷不丁问:“我和衡玄衍,谁在你心里更重?”

    阿朝一瞬间窒息了,她真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玩意儿?!

    “你是不是有病?!”她甚至尖叫起来:“神经病啊你!你为什么总跟我师尊过不去?那是我师尊,把我养大的师尊!你能不能别这么龌龊!你要不要脸?!当别人都和你一样脑子有大病吗?天啊,我都没脸说,你你你——”

    她气得头晕目眩语无伦次,薅它头顶的毛,又狠狠咬它耳朵。

    帝王脸黑下来,忍耐了几下,在她来抓它鼻子的时候终于用尾巴把她扯下来,扯到平坦的礁石上,压下去。

    阿朝被大狐狸绒绒的长毛覆住,像一只被老母鸡孵着的小鸡崽,她胡乱奋力挣扎,狐狸看着她,过了会儿,它低下头来,弧度修长优美的狐吻落下来,缓缓贴在她脸颊。

    阿朝的抓挠渐渐顿住,她伸出手,抱住它长长的狐吻。

    它的呼吸温热,又沉稳,一下一下,拂吹在她手臂,明明是一头庞大而鬼魅的妖魔,却让阿朝恍惚觉得,好像又抱住了曾经那青涩冷淡而温暖的少年。

    “衡明朝。”他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声音低沉镇静,他说:“哪一天,我若让你启引沧海,你不要多问,不要犹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不知为什么,阿朝眼眶忽然湿润了。

    “嗯。”她用力点头,呜咽:“谢谢你,褚无咎…呜,谢谢你…”

    “我不会辜负你的。”她哭着乱七八糟说:“我以为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我以后再也不骗你,我以后把你当祖宗一样,当大宝贝,呜呜谢谢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趴下来,盘卧在她身边,阿朝蜷在它温热的肚腹皮毛旁,抱着它的脖子,她哭得太累了,在海潮的声音中,偎着他的体温,昏昏沉沉睡去,隐约还感觉到他垂落的眸光,始终静静落在她身上。

    在睡着的最后一刻,仿佛听见他说一声:“衡明朝,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小结局,有刀,看不了虐的宝贝可以不看,直接看后面接着的后记,那个甜,真的,超级浪漫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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