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主想要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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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铁扇辞别万圣公主,与扶苏一同回了芭蕉洞。 因万圣龙宫里水族众多,耳目纷杂,扶苏陪在铁扇身侧,依旧是扮做牛魔王的样子。回到芭蕉洞里,面对雀跃欢迎的众妖,也无法当众变回来。 铁扇也不点破,她心中自有规划。她此次回芭蕉洞,只是为了遣散众妖,给他们寻个去处。而后,带扶苏回蓬莱山上,在那里,他不必再假扮牛魔王。到那时,她应该也可以敞开心扉,将这些时日里的心情全盘托出。 只是现在似乎还是不行,她与他数次在朦胧夜色的掩映下发生肌肤之亲,醒来后,面对扶苏那张年少稚嫩的脸,她总是很难像夜里那般放肆地缠着他。 讨厌,那个男人为何保养的这么好。 铁扇以万圣送给她的珍珠粉敷面,又裹了一层鲜嫩海藻,揽镜自照,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满打满算,她已经有两千岁了,开始害怕扶苏嫌弃她老。 扶苏见她首饰珠宝堆了满台,瓶瓶罐罐东倒西歪,盛着各色胭脂水粉的瓷盏皆被打开,公主东涂西抹,一张脸上五颜六色,还眨着眼睛,频送秋波,“我这样好看吗,是不是看上去才九百岁?还得叫你一声哥哥呢。” 他走上前,俯身亲了亲她的唇,吃了好些她的口脂,又捏捏她的脸,将染色的手指递给她看,“殿下meimei,胭脂虽好,薄涂即可。” 铁扇双颊泛红,自与万圣彻夜长谈后,开始把扶苏当成一个男人,并非再是兽宠。青天白日里,他亲她,捏她的脸,竟会让她心跳加快,然后,再想一想夜里的缠绵悱恻,她简直无法再直视他。 “不行不行!”铁扇推开扶苏,让她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和一个男人谈情说爱,心中还会小鹿乱撞,这绝不是她活了两千岁还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甚至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 花前月下,他手捧玫瑰,她忸怩不安。 “麋鹿哥哥,你爱不爱我?”嘟嘴,叉腰,西子捧心。 “蕉蕉meimei,我爱你一万年。”深情,油腻,脉脉含情。 又或者直接点儿: 梨花榻上,她媚眼如丝,他正襟危坐。 “扶苏,我们交配吧。” “殿下,你把腿张开。” 这两种都不可以,她有一千年没有动过心,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 或许,应该先送定情信物,她环顾左右,颈上,是扶苏送给她的和氏璧碎玉,腕上也是他在人间买的镯子。 她记忆混乱的那段时间,正是看到了这枚手镯,才想起中秋那夜发生的一切。 她有什么可以送给他的? 她只有芭蕉扇,可从小到大,不曾离过身,也不能轻易送给别人。 “你在这里等我,我有宝贝要给你。”铁扇起身,走进她的密室,打算认认真真挑选一件宝物赠与他。 她回眸一笑,再叁叮嘱,“你要等我哦。” “好。”扶苏坐在公主的杌子上,见她神神秘秘,又郑重其事,心中有几分期待。 洞门突然被推开,山鸡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跪在扶苏面前:“大王,金睛兽回来了,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好像快不行了。” 扶苏眸色一暗,扫了一眼公主的密室,犹豫片刻,起身随山鸡走出洞府。 金睛兽横躺在草地上,像一座崩塌的山,后背上有一道叁尺长的斧痕,触目惊心,绿色的兽血汩汩流出,眼看着就要咽气。 扶苏慌忙跑到金睛兽跟前,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口,手上也沾满深绿液体,他施法替他止血,“谁将你打成这样?” 金睛兽艰难地张了张口,气若游丝,“是……是……将我重伤……” “谁?”扶苏朝金睛兽体内输送了大半灵力,额头已泌出细汗,见他后背伤口痊愈,放下心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俯身凑到他唇边,“究竟是谁伤的你,你再说一遍。” “是……孽畜!吾要将你碎尸万段!”金睛兽忽而双目怒睁,抬起巨颚,张开血盆大口。 扶苏来不及收回灵力,只觉得舌腔中涌上一抹血腥,脖颈叫人狠狠咬住,那尖锐的牙齿几乎穿透他的喉咙,下一秒就要令他殒命。 他奋力朝金睛兽的腹部劈了一掌,那兽嘶鸣一声,终于松口,獠牙上尽是腥红。 扶苏捂着脖子,吐出一口脓血,痛到连声音也颤抖,“你不是金睛兽。” 牛魔狂笑一声,变回原身,手中变幻出开天铁斧,直直向扶苏胸膛砍去。 扶苏灵力耗尽,拼尽全力滚向一侧,身上依旧被斧风刮出数百道伤口,无一处不溶血剧痛。 那神兵削铁如泥,割rou如毛,牛魔王穷追不舍,扶苏很快不敌,只得以双臂护心,手臂处血rou模糊,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站在一旁的山鸡和野豕瞠目结舌,握着长叉不敢上前,为何有两个大王? 还是先禀告公主为妙,双腿打颤,准备开溜。 “站住。”牛魔王伸出长斧挡住去路,“待我先杀了这孽畜,再将来龙去脉解释与公主。” 他回过神,眼里卷着滔天怒火,那只妖早已无力抵抗,更何况脖子上中了致命一击,此刻只要他手起刀落,顷刻间便能使其死无全尸。 即使已经这样了,他仍然不肯现出原形,跪地求饶。 “可恶,可恨啊!”牛魔瞪眼欲裂,身上的肌rou迸开,“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野狗狼妖,竟敢夺我名,占我山,辱我妻!” 扶苏倒在地上,身上冰寒刺骨,所有的血rou都在剥离他的身体,气管也被血凝堵住,他只能大口大口喘气,如同动物濒死前挣扎求生。 双眸浸透在异样的暗红色之中,眼前浮现的是公主的玉颜。 究竟她知不知道,这些时日里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究竟她知不知道,这一千年里他为她珍藏的心意。 从他对公主生出觊觎之心的那日他便知道,也许有一日他会惨死,身首异处,只是,这一日,来的太快了些。 只希望她不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