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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了朝会

妇人身前一站,一派斯文和气:“侧妃瞧着气色很差,你腹中还怀有王爷的骨血,若有个闪失就不好了,还是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陈寒霜的嬷嬷得了台阶立刻就下,两个人左右强势馋起陈寒霜离开。

    林熹动了动脚,也跟在了陈寒霜的身后,视线正好看到陈寒霜臀部下面印着一块红点。

    还没走出前厅,陈寒霜就晕了。

    林熹坐在侧妃院子里的台阶上,看着丫鬟婆子端着血水跑来跑去,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在床榻上痛苦的滚来滚去的情景,小腹仿佛依然有剧痛感。

    陈寒霜腹中孩儿没了。

    无需丫鬟婆子灰败着脸告知,林熹从看到衣服上那块红点就猜到了。

    她知道没了孩子,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林熹觉得无能为力,又觉得感同身受。

    王府漫天的白幡,悲伤的唢呐,在空中飘扬的纸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祭奠王妃,还是那不足三个月的胎儿。

    陈府的人得了信,用最快的速度赶了来,时隔多年,林熹又再见到了陈府大爷和大夫人,还有陈府二爷,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珠光宝气的小妇人。

    林熹推算了一下,这个年纪,打扮,行头,还是由两位大爷带出来的,总不可能是妾室之流,估计是陈府唯一的嫡脉陈寒柏之妻。

    陈寒霜还在昏睡之中,陈府二爷在院子里气的大吼:“到底是怎么搞的?孩子怎么没了!没了孩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不知道吗?孝期有孕是大忌,哪里还有时间再等她怀上孩子?只怕届时黄花菜都凉了…”

    林熹听不下去,起身默默离开。

    她幼年时,对陈府对自卑感,因为陈老爷子撵走了她。如今她是实在瞧不起陈家后人,生性势利,却不甘平庸,没有大本事,只妄想用女子赢取权势荣耀。

    “林熹!”

    她闻声抬头。

    陈寒柏和陆星辰并肩而来,他们两人差不多高,俊美养眼。

    陆星辰眼底闪着惊喜,越过陈寒柏,快步走到她跟前,他垂眸深深的望着她,又低低的喊了一声:“…林熹。”

    林熹错开视线,心中毛毛的,一看到陆星辰就想起赵蕴,她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很怕被赵蕴逮到,然后又是一顿磨人的闹腾。

    陈寒柏几步过来,无视掉她,和陆星辰道:“我先去看我妹,你也注意点分寸。”

    陆星辰脸变了变,眼底的热切收了几分。

    林熹见陈寒柏走了,便道:“你也去吧。”

    说着错过陆星辰,继续往前走。

    陆星辰看着她的背影,难得这样偶遇的缘分,当真要这样擦肩吗?他自问舍不得。

    他追上去:“林熹,你知不知道解秽宴摆在哪里呀?我肚子有点饿了,你能不能带我去?”

    林熹面有难色:“不如让丫鬟带你去?”

    陆星辰闷闷的抚向胸口:“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伤的如何了?好了没有?”

    林熹微叹,带着他走向另一条路。

    陆星辰贴着她的肩膀走在小径上,两人的手背似有似无的碰到了一下,她缩回手,干巴巴的问道:“那你伤好了吗?”

    陆星辰漾着得逞的轻笑,闻言捂住胸口,一脸苦痛:“时而闷痛不已,时而不得呼吸,还在用药之中。”

    林熹有几分歉疚的:“对不起,赵蕴他总是这般冲动,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你…”

    她没银子没权势没人,能帮到什么呢?

    林熹一阵惆怅。

    陆星辰一本正经的道:“哦,那日除了胸口,还伤到了臂膀,你也知道赵蕴对我招招下狠手,这些日子,我用膳也有几分困难,等一会,你能帮我盛饭夹菜吗?这样也可以算是帮到我了。”

    林熹怀夹着几分赎罪之心点点头。

    陆星辰又道:“对了,你上次问我之人,我已派人去打听了。”

    林熹惊喜的抬头望他:“真的?”

    陆星辰笑着阖首:“一有回信,我便告知于你。”

    林熹自然十分开心,想了想又敛起笑容:“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陆星辰忍不住轻轻拉住她藏于衣袖里的小手:“我倒是希望,你能麻烦到我。”

    林熹反射性的抽回手,退开一步。

    她真的怕。

    好怕被赵蕴看到。

    什么狗屁的心动,都抵不过赵蕴的闹腾。

    “席面就在前方,我们快过去吧。”她想,快点帮他盛一碗饭,交差了事,速速回府,才是上策。

    陆星辰难掩失落,丧气的跟在她身后。

    王府的解秽宴,派头十足,多得是丫鬟伺候,陆星辰一现身就被好几个人围着了,打招呼,攀交情的,都有。

    林熹默默的取了只青碗,盛了饭,夹了菜,还舀了碗汤一一放好,用眼神意示陆星辰来用。

    她自己,则抬脚离开。

    她心中极不安。

    连陈寒柏陆星辰都接到消息来王府了。

    赵蕴会不会也听到消息。

    他会不会也来?

    可不能再教他看到了!

    汤池建成

    林熹慌不择路的跑到侧门口,恰好看到赵蕴一身官袍,英气勃发的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潇洒飘逸。

    林熹一阵心虚,闭着眼扎进他的怀里:“不早了,我们快快回府吧。”

    赵蕴平静的往门里看了几眼,抬起她的下巴,审视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都已经到门口了,我且去上一柱清香。”

    她急道:“不要!”

    赵蕴眯了眯眼:“为何不要?你又为何如此紧张?”

    林熹背都要湿了:“没有呀,你,你不知道,王府里现在乱的不像话,你还是不要进去添乱了,侧妃她…走嘛走嘛,不要骑马了,和我一道乘马车吧,上马车,我细细说与你听…”

    赵蕴若有所思,表情微冷,垂眸看着她一脸急切的又拖又拉的拽着他的长臂,她那点小力气,焉能拉的动他?

    可看她急的眼睛都红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赵蕴到底心软了,顺从着她的力道,被她拉上了马车。

    林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赵蕴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脸上,让人一眼看到底。

    这一刻,赵蕴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赌的就是他会不会心软,埋藏在旧事一幕一幕重现,林熹,当真如她表现的这般单纯柔弱吗?

    赵蕴闭了闭眼,拼命让自己不要去想。

    林熹之后不再去王府。

    听闻后来王爷终于现身,亲自cao持丧礼,停灵满七日后,王妃风光大葬。

    小楚氏也在先王妃入土为安的隔日,被送进了王府。

    正所谓计划跟不上变化,楚家当然是想慢慢周旋,待孝期满之后再将小女儿献给王爷。

    哪知,在丧礼上,王爷竟望着小楚氏发呆失了态。

    这小楚氏,与王妃年轻时至少有七分相似,垂着头含羞带怯的模样,王爷仿佛见过了记忆中的故人。

    王爷本来是打算为发妻守孝的,可一个活生生的,会笑会羞的年轻“发妻”就在他眼前转,他情难自己的抱住了小楚氏,重温了旧梦。

    小楚氏长得像王妃不说,性情与王妃也相差不大,一样温柔体贴,善于书画,满身的书香卷气让王爷一再沉沦,专房独宠小楚氏。

    王医女在半个月后终于登门,为林熹施针。

    她离开前,取出一个盒子,内有一根名贵的紫参:“此乃娘娘命小女带来的。”

    林熹不太想收:“我感觉身子好多了,不需要吃这等贵重的补品,倒是jiejie,她的身体应该多补补…对了,jiejie身体如何了?可好些了?”

    王医女:“这是娘娘的心意,侯夫人还是收下吧,若侯夫人实在不想要,可以亲自将紫参送回王府,娘娘前两日便已能下床,不过娘娘心中郁结难解,始终不见开怀,侯夫人去见一见娘娘,小姐妹说说话,或许还能解一解娘娘的忧愁。”

    林熹抿抿唇低下了头。

    王医女只得欲言又止的离开,可她能成为陈寒霜左膀右臂,代表她除了有出色的医术,还有过人的观察力和进退度。

    下一次为林熹施针之时,她不再提及陈寒霜。

    那根无处安放的紫参可把芳俏难住了:“夫人,这参放着不吃会不会霉掉呀?不如奴婢削一点,放到鸡汤里煮一煮?”

    林熹皱眉为难了半天,还是决定去一趟王府。

    受人恩惠,理当回馈。

    王府中聩早在侧妃小产卧床之时,就已经交到了小楚氏手里,为了替小楚氏立威,王爷亲自帮忙着里里外外换掉了一批老人,现在就连门房都是新面孔。

    林熹想见府中侧妃,已不再似之前那般便利,需等门房往里面一层一层递上去,得要最后小楚氏同意,林熹方可入内。

    小楚氏算是给了林熹一个下马威吧,足足半个时辰左右,才有一婆子赔着笑脸而来:“侯夫人见谅,实是娘娘头风发作,疼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歇下,下人们也不敢打扰,娘娘适才刚醒,一听说是侯夫人来访,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要来迎您呢…”

    林熹勉强笑笑,这小楚氏在王府竟也是侧妃了。

    陈寒霜看到她来,并没有多开心,听说她等了半个时辰,脸冷了下来:“以后若无急事你不必再来。”

    林熹低应一声,将包裹递过去:“这是我让下人寻来的一些有趣的话本子,jiejie平日里无聊,可看看打发时间。”

    陈寒霜打开,翻了翻:“神龙显灵?西厢记?七仙女下凡?”

    林熹点点头:“故事新鲜有趣,这神龙显灵,我都看了两回了。”

    陈寒霜不置可否。

    林熹面有些热,又指了指侯在外面的大娘和小丫鬟:“那是赵蕴带回来的一个大娘,甚会讲故事,说笑话,我将她留给jiejie,若jiejie不愿看话本子,可由她来说故事。小丫鬟也是我院子里的洒扫丫鬟,有一把好嗓子,jiejie若是愿意听,这就让她唱两个小曲来解解闷。”

    陈寒霜望望她:“你有心了。”

    林熹咬咬唇,道:“应该的,熹儿一直受jiejie恩惠,只可惜林熹身无长物,亦受制于人,只得寻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回报心意。”

    陈寒霜略有苦涩:“我能施与的,也就那点了,以后不会再有了。你也看到了,不能执掌中聩的侧妃,与普通妾室并无差别。”

    林熹心里有些难受,有些苍凉,她总能在陈寒霜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可能这也是她越加排斥见陈寒霜的原因吧。

    汤池为求精致,竟足足修了将近三个月。

    完工之日,周宸夕携着两女两子回府。

    所谓盖新屋还有乔迁之喜呢,这新建了汤池,当然也要半个宴庆祝庆祝。

    周宸夕作为主母,cao办起了一应事宜。

    这日风和日丽,暖风习习,定北侯府客来客往,除了应邀而来的,亦有不请自来的。

    周宸夕挑细眉,眼底蕴起寒光:“咦,本夫人邀请过这对徐家兄妹吗?”

    叶管家立刻弯下腰道:“回夫人,这徐大爷是近些日子出现在侯爷身边的,他并未科举出身。”叶管家压低声音:“是侯爷给了他一个七品官职,今日估计也并非不请自来,许是得到侯爷应允了。”

    周宸夕笑笑,那笑意不达眼底:“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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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宴之前

    正所谓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仗得什么呢?无非是男人的宠爱。

    可据周宸夕得到的消息,赵斐后来没有再宿在府外了,那么,还能仗着什么呢?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周宸夕脑子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绣着一对鸳鸯的浅色丝帕在她指尖绕啊绕的,变成了一块皱巴巴的布。良久,她斜眼瞥向身畔的大丫鬟方怡:“你亲自去办一件事情。要快。”

    方怡点头如捣蒜:“夫人放心。”

    当然除了徐氏兄妹,不请自来的还有气势逼人的陆晨曦,她一来就将林熹拉到一旁去私语,周宸夕与陆晨曦素无来往,索性不去打扰。

    另外赵垣之妻柳雯娘也来了,自柳雯娘又生一子后,变了许多,会主动来侯府向老侯爷和老夫人请安,也经常送一些亲手做的鞋袜送过来,只可惜老夫人当年被伤得不轻,彻底心灰意冷,无论是待她还是赵垣都很冷淡,不再似之前那般亲热主动。

    除了她二人之外,还有一位周宸夕娘家的表亲,还有一位和老夫人最近熟络起来齐府的老太太,带来了她的外孙女,皆是为凑热闹而来。

    多添几副碗筷而已,不算什么。

    距离正式开宴还有一段时间,老夫人先邀了几个老太太们去看了新建的汤池,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男客那边有闲赋在家的老侯爷招呼,

    女客这里的夫人小姐则由周宸夕陪着说话,她先命丫鬟上了一些清甜的瓜果,前菜和酒水。

    角落里的陆晨曦和林熹见其他人入了厅,她们也跟着进去,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

    十岁的涵姐儿长相肖父,性格也沉稳,小小年纪就已经跟在周宸夕身边学着待客了,九岁的馨姐儿天真活泼,非要献艺,要将早上刚背的一首诗,在宴厅中央再背一遍。

    陆晨曦看的眼热,不自觉的摸了摸小腹,她即将三十,若是可以,她也想为心爱的男子育下子女,可是偏偏她心爱的男子是别人的丈夫…

    林熹余光瞄到她的动作,眼皮一跳,这位不会也是怀孕了吧?又见她伸手斟果子酒,慌忙去拦:“你的身子能饮酒吗?”

    陆晨曦挥开她的手,语气很不好:“少管我。”

    林熹忿忿的转过头,不再看她。

    很奇怪,和周宸夕陈寒霜在一起,她是个心怀感恩的meimei,轻问慢答,每一句话都要斟酌着说,可和陆晨曦在一起就不一样,她随随便便就能被她弄出一身火气,嘴里发痒想畅快淋漓的怼回去。

    柳雯娘坐的离周宸夕近,笑道:“早知道应该将我那小泼猴也带过来。”

    周宸夕笑笑,视线故作无心的转了一圈,将那徐氏女看了个究竟。

    说实话,放在这宴厅里,一点也不起眼。她突然想起几年前被赵斐带回来的林思。姿色也不是特别出众,还嫁过人。

    周宸夕突然觉得很不解,她总以为,会动摇赵斐,或者说将来赵斐会纳之为妾的女子,定会是比她年轻比她貌美比她出色。

    岂知,让她一再产生危机感的,总是这等子放不上台面的玩意。

    周宸夕觉得羞恼,更觉得难堪。

    变脸之术<有女名熹(1v1)(鬼迷心窍)|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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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脸之术

    林熹真想赞一赞嫂嫂,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厨娘,手艺一个赛一个的好,就说这个沙糯香甜的绿豆汤,哇…她甚至还想再要一碗!

    身旁的陆晨曦比她快一步:“来人,再盛一碗这个绿豆汤来。”

    另有丫鬟相劝:“夫人,现在吃成饱腹,等一会开宴了怎么办?”

    陆晨曦哼道:“那就盛半碗来。”

    林熹连忙跟着道:“我也要。”

    陆晨曦瞪她:“学人精。”

    林熹磨磨牙,正要反唇相讥,突听一声尖锐的惊叫,和碗盏摔破的清脆响音,她和陆晨曦皆被一吓,起身望去。

    好像有一位小姐摔到了地上,站起来探看的人越来越多,厅内一下子闹腾起来,惊呼议论声一阵一阵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哪一家的姑娘?怎么了,怎么了?”

    “好多血啊…”

    林熹从缝隙中看到一位锦衣华服的小姐抱着腹部,在地上打滚呻吟,她所滚之处皆沾染一抹夺目的鲜红,裙子上所一团一团的血迹:“好疼…救救我…救救我的…”

    她的丫鬟都快急死了:“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有没有人救救我家小姐……”

    那小姐已痛到双唇发白,双眼涣散:“苏儿,快,扶我离开,扶我去找哥哥…”

    林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年…她小产的时候…也是这般痛到打滚,血流了一床…她心一紧,立刻回头寻周宸夕,启唇:“嫂…”

    周宸夕端坐于首,纹丝未动,美目含冰,似在看猴戏般唇瓣带着讥讽的弧度。

    林熹哑了声。

    那名唤苏儿的丫鬟连滚带爬的爬到周宸夕脚下:“求求侯夫人,快请大夫来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公子呢?求侯夫人帮忙把我家公子请来…”

    周宸夕极快的站起来,脸上瞬间挂上适度的焦急:“大夫原是有的,可前两日就回乡祭祖去了,来人,快,去医馆请个大夫来。”

    丁府的夫人也站了起来:“这位小姐眼生的很,好似以前不曾见过。”

    周宸夕阖首:“这位是徐家的三小姐,今日是第一次来我侯府做客。”

    童夫人好像知道一点:“徐?莫非是半年前在城南新开的那家徐记米铺?”

    童夫人提了个头,断断续续的一些其他也都浮上了水面。

    “听说这家的二少爷最近当了官,所以那铺子都关掉了…”

    “咦,现在又不是春闱也不是秋闱的,怎么就当了官了?怕不是买来的官?几品啊?”

    “七品?八品吧…”

    “那就是了…”

    “快让让,大夫来了!”

    留着白胡须的大夫好像就守在门外似的,来的又快又急,众人为他让出一条路。

    下人大声的道:“夫人,真是巧了,奴婢一出府门,便遇到了出诊的大夫…”

    名唤苏儿的丫鬟突然指着矮桌上了碗和杯盏,道:“大夫,我家小姐就是吃了这些之后,就突然血流不止,您快看看,这汤汤水水还有果子里是不是下了毒了…”

    此话一出,宴厅里再次吵闹起来

    “什么?下毒?”

    “适才我喝了绿豆汤…”

    “我也吃了果子…”

    周宸夕娇颜冰冷,睨视苏儿,扬声道:“照你这丫鬟所言,是我定北侯府下毒害你家小姐?”

    苏儿蹑嚅着不回话。

    周宸夕目光深沉,轻哼一声:“想我定北侯府百年来岁月静好,与世无争,从未和任何人结下过恩怨,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丫鬟指着鼻子造谣我侯府清誉,既如此,来人,将宴厅封锁,任何人等不许进去,桌上吃食一律不准移动,待大夫一一用银针试毒,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也好给这个丫鬟一个交代!”

    苏儿当即一跪,颤声道:“奴婢失言,求侯夫人宽恕…”

    老大夫先诊脉,又喂了半昏迷的徐媛媛吃下一颗药丸,才拱手道:“回夫人,这位夫人小产了,近三月的胎rou还在腹中,得尽快用药排出,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请夫人行个方便,安排一间雅室…”

    那苏儿丫鬟都听傻了,何止丫鬟,一些夫人小姐也是面面相觑。

    周宸夕并未立刻安排,蹙了蹙眉:“荒唐!这位姑娘并未梳妇人髻,应是还待字闺中,怎么可能是小产?况徐小姐的丫鬟口口声声是吃了我侯府的食物方才中了毒,你先将这宴厅上的食物一一检验一遍,看看有没有毒。”

    苏儿丫鬟回神,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这个庸医,居然敢污蔑我家小姐的声誉,我这就告诉我家少爷和老爷,非得让少爷剁了你的舌头…”

    老大夫用手蘸了蘸桌上的汤水,放到舌尖尝了尝,又夹了几个果子rou还有糕点一一吃了一小块,眉头跳了两下,回身,一本正经的道:“食物老夫一一尝过,皆无毒,这位夫人本就胎儿不稳,和吃什么用什么做什么无甚关系,或许就是和腹中胎儿无缘分…”

    “原来不是中毒,就是简简单单的小产?”

    “是!但是现在重要的是,得立刻备一间雅室,让老夫为这位夫人排出腹中胎rou。”

    “这…”周宸夕迟疑的看向其他人,看热闹的夫人小姐皆避开了视线,这种未婚先孕又小产的丑事,谁愿意接手?况且还不熟不认识。

    那苏儿丫鬟玩的一手见风使舵,又爬过来磕头求周宸夕:“求夫人救救我家小姐,奴婢有口无心,只是太紧张小姐安危了,才会胡言乱说,造谣污蔑食物里有毒…”

    周宸夕一叹,于心不忍的模样:“方华,你去喊几个人来,把徐小姐抬去厢房。”

    又道:“方怡你去将老夫人请过来,然后去前院,让人往徐府递个信,请徐小姐的爹娘过府…”

    既然确定是小产,一些还未议亲的小姐是不适合再留在此处了,纷纷向侯夫人提出告辞。

    这宴厅一下子走掉了七七八八,还剩下的,是三三两两留着看热闹的,等夫君来接的。

    林熹捣捣陆晨曦:“你不走?”

    陆晨曦翻个白眼:“我干嘛走?这么精彩。”

    柳雯娘这边是跟周宸夕商量:“嫂嫂,怎么要派人去请徐小姐的爹娘啊,这样会闹大的…”她压低声音:“闹大了,那徐小姐怎么活啊?”

    照柳雯娘的想法就是立刻把这小产的小姐悄无声息的送回去,侯府这里该干嘛干嘛,毕竟也没几个人认识这位小姐,帮衬着捂一捂,这位小姐日后也可远嫁…

    周宸夕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二弟妹当真是心善,处处为外人着想,这样,这徐小姐的爹娘不请了,这位小产的小姐就由二弟妹带回去安顿,相信二弟妹肯定比我更会知道如何低调处理。”

    柳雯娘讪讪的低下了头:“…雯娘说笑的,自是全由嫂嫂做主。”

    这时,老夫人和一帮老太太回来了。

    “老大媳妇,发生了何事?”

    柳雯娘眼睁睁的看着适才气势逼人的周宸夕立刻变成六神无主的小媳妇,过去搀住老夫人的胳膊,眼圈都红了,声音不稳:“娘,您可算回来了,媳妇都快不知道怎么办了…”

    老夫人连连拍着她的手,声音都柔了几分:“没事没事,就是娘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你不懂处理是正常的,你站到一旁,让娘来。”

    柳雯娘目瞪口呆。

    那见风使舵的丫鬟苏儿再次被提上来,压在厅中央。

    老夫人脸一沉,本来就几分刻薄的面相更加凶恶。

    “来人,先掌她十个嘴巴子!敢污蔑我侯府下毒?分明是你徐府女眷不知检点,未婚先孕,哪里不好小产,非跑到我侯府来!脏了我侯府的地!”

    十个巴掌下去,苏儿半张脸高高肿起,哭的鼻涕眼泪一直流。

    老夫人的心一点也没因为她哭嚎而软下一分:“我侯府和这徐府素无往来,听叶管家说,根本就没给徐府送上过请帖,我现在怀疑,这徐府是憋着坏呢?故意来我侯府小产,想抹黑我侯府的名声?听说这还有个徐府少爷在隔壁吃酒呢?去,把他喊过来,我要问话!”

    堂弟永康<有女名熹(1v1)(鬼迷心窍)|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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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弟永康

    老侯爷如今的身份地位,显少有需要他去主动招呼的客人,不一一排队去书房拜见他就不错了,况且眼下这个时辰,身份贵重的男客都还没过府,就好比赵斐赵蕴都还没下值呢,重要的一批估计得要和赵斐赵蕴一起过来,但是他们的家眷都已经早早过府了,在女席那里由长媳招呼着,老侯府放心的很,至于目前男席这里都是一些纨绔子弟,或者没领到什么正经官职的闲人,老侯爷大手一挥,吩咐贴身的长随去招呼。

    余枫领命,但男席这里早已经由那位不请自来的周家表亲周永康招呼了起来,周永康资质有限,读书不行,索性弃文从商,跟在周宸夕的父亲身后学着打理商铺,十分得心应手,连来侯府都暗戳戳的带了四个美貌的丫鬟,实则为多才多艺的扬州瘦马。他的目标很明确,靠着侯府这个门楣,结识更多的权贵人家。

    男人聚在一起,无非酒rou美人,好话奉承着,美人环绕着,很快周永康就和席上每一位客人相熟了起来,连底都摸了个清清楚楚,比如他左手边的这位徐家公子,和他经历好生相似,一样也是夫子怎么教,都读不进书,不过这位徐家公子运气不错,投入了赵斐门下,这不,空手套来了一个八品小闲职。

    周永康有几分羡慕,其实若是堂姐夫赵斐能帮衬他一把,他得个小官职,也不一定做不好是不是?

    也不知道堂姐夫看中这人什么了,看着也不精明,愣头愣脑的,他随便套一套,就把家底都快全兜给他了。

    啧。

    就在周永康略有几分失意之时,一个长相可爱的丫鬟疾步走到徐玮身边,施礼:“可是徐玮徐公子?”

    徐玮莫名的望她一眼,点头。

    丫鬟道:“徐公子,我家老夫人有请。”

    徐玮更莫名了:“老夫人要见我?”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闪烁的厉害:“莫非…”

    丫鬟压低了声音,压低了声音:“是这样的,您的meimei出事了,吃了一碗绿豆汤之后,就流了好多好多血,大夫诊出小产之兆,徐公子您快去看看吧…”

    徐玮蹦起来,急问:“媛媛怎么会出事?什么绿豆汤能吃出血来?是放了砒霜吗?到底是何人下此毒手害我meimei?”他似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凛:“是不是侯夫人所为?快,你快带我去女席…”

    徐玮一点也没放低声音,坐在他旁边的周永康听了一清二楚,周永康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混账!你敢言语污蔑侯夫人?”

    什么叫侯夫人作为?他堂姐最是温柔贤淑,善良可亲,乃是这世间最美最好的女子。这狗东西居然敢往他jiejie身上泼脏水?

    徐玮懒得跟他打嘴仗,随丫鬟身后跑了出去。

    周永康扔下酒盏,抬脚跟了上去。

    要说这徐玮若真有真材实料,赵斐又怎么可能只给一个八品闲职与他。

    徐玮这个人确实和周永康一样,读不进书,但周永康读不进书至少会经商,会耍嘴皮子,会想着四处套关系攀交情。徐玮却不一样,他爹手里有钱,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掌上明珠般养着捧着宠着纵着,养的他五谷不分脑袋空空,性格虽不坏,但固执,凭本心率性而为,冲动,只顾眼前不顾以后。

    果然他一闯进女席,焦急的视线在左右四处搜寻,放声囔囔:“媛媛!媛媛你在哪里?哥哥来了…”

    苏儿见到靠山来了,放声大哭:“少爷!少爷!”

    找不到meimei的身影,又见丫鬟一脸惨相,徐玮恶狠狠的瞪向老夫人左侧的周宸夕:“毒妇!是不是你害我meimei?你把我meimei关到哪里去了!”

    周宸夕浑身一颤,似受到极大惊吓,捉住老夫人的手:“娘…”

    老夫人护住她,已是勃然大怒:“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言语辱骂我儿媳妇!来人!给我掌嘴!”

    “好生无礼的狂徒!”柳雯娘立刻附和老夫人,看到婆婆这般护着宠着大嫂,她怎么可能不吃醋,也想表现一二,让婆婆眼里也能看到她:“娘您别生气,就让叶管家带人好好教教他怎么说话!”

    徐玮眼一瞪,确实狂得狠:“你们敢?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敢对我用私刑?”

    这句话将叶管家和余大锤余二锤兄弟吓住了,三个人望向首位。

    老夫人连连冷笑,怒道:“你看我敢不敢!愣着干什么!动手!”

    周永康晚来一步,那徐少爷被两个壮丁按着打脸,宴厅里只剩长辈,小一辈的夫人和未出阁的小姐全部避嫌离开了。

    他几步上前,扑通一跪,给上首的老夫人先磕了个头:“老夫人好。”

    老夫人见到他,面色好一些,人怎么可能对着天天给你送好东西捧着你拜着你的人甩脸子呢?就跟大儿媳妇周氏似的,她之所以视周氏为亲女,也是周氏十几年如一日的用钱养着养来的,不是真心也是真心了,老夫人轻咳一声:“说过多少次了,都是自家人,无需行大礼,快起来。”

    “哎。”

    周永康嘿嘿一笑,半抬眼皮子,模模糊糊的往老夫人身边立着的窈窕身影处看了一下,衣裙恰到好处的剪裁完美塑形了堂姐盈盈的腰肢和鼓鼓的胸线,再往上一点,大约看到了白莹莹的下巴和嫣红的唇瓣,他刚看到此处就又垂下了眼皮子,不敢再往上看,学着文人礼数,作了一揖:“jiejie,弟弟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若用得着弟弟的地方,jiejie请随意派遣。”

    “嗯…”

    女人只发了一个单音,周永康却好像听出了很多情绪,坚韧中又带着点颤抖,好像很害怕又拼命支撑着的小可怜…

    他脑补的心口一片酥软。

    壮丁抽巴掌的手劲和丫鬟掌嘴的手劲怎么一样呢?

    徐玮硬生生被打断了一颗牙齿,唇内的rou划破,血顺着唇角往下流。

    双锤兄弟停了手。

    徐玮咳出一口血,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趁着他们停手的空档,他迅速扬声道:“我meimei腹中的,乃是侯爷的骨rou!”

    老夫人瞪圆了眼睛,第一个动作就是摇头:“不可能,我斐儿向来洁身自好,怎么可能?”

    徐玮急道:“怎么不可能,我官职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句话震得老夫人眼前一黑,她捉住身旁安静的大儿媳妇的手:“他…他他说什么?”

    周宸夕垂着长长的睫毛,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起来,她张张嘴,正要说话,一道威严的声音先她一步响起。

    “休得胡言!”

    老侯爷魁梧的身躯立在宴厅门口,他沉着一张脸,表情很是严肃:“来人,将这个在我侯府闹事之人绑起来,送往官府。”

    徐玮回过身,看向老侯爷,语气不可置信:“我何时闹事了?你侯府仗势欺人!害我meimei小产,还不知将她扣在—”

    “余枫,堵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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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为嫂嫂出气

    小厮前脚将徐玮绑出了府门,后脚,赵斐赵蕴还有赵垣,还有几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一起进了侯府正门。

    余枫正侯在门口,上前细细的解释晚宴由老侯爷做主,已经取消。

    赵斐和赵蕴对视一眼,问道发生了何事。

    余枫支支吾吾。

    赵斐微一沉思,先将几位同僚友人送出府外。

    赵垣没动身,低声问余枫:“雯娘可还在府中?”

    余枫点头。

    说曹cao,曹cao就到。

    柳雯娘和几位老夫人正往侧门而来。

    赵蕴觉得,定是出事了。他再也等不了大哥,脚下生风,掠过这些女人,想往二门处寻一两个丫鬟问问林熹的所在。

    林熹已经回了院子,小厨房里忙碌起来,准备做晚膳。

    “少做点,我没什么胃口。”

    她拆掉头上的金杈,耳朵上的坠子,趴进了柔软的被子里,满脸的恹倦。

    宴厅之上的事,她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需要求证。

    虽是心惊那一地的血,可她分的清敌友,嫂嫂是友,如论如何,她都要和嫂嫂站在一起的。

    可睁眼闭眼总是那些血,当你她小产的痛仿佛又浮现在身体里。

    林熹在被子里滚过来滚过去,逼自己忘记那些画面,努力的和嫂嫂周宸夕共情,幻想了一下,假设林思还有个哥哥,赵蕴背着她和林思好了,还千倍万倍的对林思的哥哥好…

    怒火直冒头顶。

    林熹猛的坐起身体。

    “熹儿!”

    赵蕴的速度可以称得上冲进来。

    却见心心念念的妻子披头散发的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

    赵蕴脚下一顿,眨着眼睛回以无辜的眼神,他不记得自己有做错事啊?

    林熹陷在那个共情里,觉得眼前的赵蕴特别讨厌,她用手指着他:“你要是敢养林思,以后就不要想碰到我了!”

    赵蕴表情懵然:“林思是谁?”

    看着他呆愣的模样,林熹忍不住笑了。

    赵蕴也跟着笑,一个虎扑上来,把她重新压进被子里,掐住她的下巴,盯着她脸瞧:“刚才熹儿好凶好可爱。”

    他亲她的眼皮子,舔了舔颤动着的长长睫毛:“刚才你这眼睛里好像有勾子,把我心都勾走了…”

    她拍开他的大脸:“嗯~好痒~”

    赵蕴便离开她的眼睛,啄吻着她小巧的鼻子和漂亮的唇瓣,一沾上她的唇,赵蕴就离不了,舌头舔开洁白的贝齿,伸进了她香甜的小嘴里,缠住软舌极缓慢的绕着卷着,尝着她嘴里甜蜜的滋味。

    他呼吸渐渐粗重,下面jiba硬了起来,他跻身她的双腿之间,用勃起的那根坏东西,嚣张的顶着她的腿心。

    “唔…等…等等…”她好不容易推开一点他,气喘吁吁:“我有事跟你说。”

    说话间,红唇一张一合,软舌若影若现。

    赵蕴看得眸色发暗,嗓音发哑:“嗯,你说。”

    “你知不知道城南新开的一家米铺?徐记米铺,但是因为家里有人做官了,就把铺子关了…”

    林熹总结了一下在宴厅上听到的讯息。

    “不知道。”

    他快速回完,顷刻以唇封住了一直引诱着他的小嘴,他张大嘴把她两片唇瓣都吸到嘴里,嘬舔个不停,林熹拍打着他的肩膀,有些气恼,她话还没说完。

    她不配合,赵蕴有些不满,放开她的嘴,用额头撞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气性:“怎么了?”

    林熹揉揉额头,才道:“你帮我把这户人家赶出京城。”

    赵蕴听完禁不住失笑:“人家又不是咱们侯府的下人,想撵就撵。”

    林熹睁着又圆又亮的眼睛:“可你既是侯爷又是将军,官这么大,撵一户人都没办法吗?”

    赵蕴望着她沉思不语。

    林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啄了一口他的下巴:“夫君~这户人家今日上门欺负嫂嫂,我估计大哥定不会帮嫂嫂出头,咱们得帮嫂嫂出气呀…”

    赵蕴讶道:“哦?莫非这就是取消晚宴的原因?”他抱着她滚动一圈,变成林熹趴在他胸口:“你跟我细细说说,发生了何事?”

    林熹大略将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下。

    赵蕴眉挑得更高了,男子的关注点十分奇异,他居然问道:“难道徐家小姐甚是貌美?”

    林熹剜他一眼。

    赵蕴连亲了几口她的额头:“你放心,我定不会似大哥那般,我有你就够了,再漂亮,我都不看…”

    “阿呀,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她重重的拍打他的胸口。

    赵蕴装作很疼的模样,连咳了几下。

    林熹哪里还敢再打,小脸埋到他胸口,隔着衣服,亲了亲:“很疼吗?”

    “嗯…你再亲亲…才不疼…”

    “那你答应我呀…答应我,我再亲亲你…”

    赵蕴目含期待的嗯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明日我就想个办法,将这徐家撵出京城。”

    林熹犹觉不够,抬起一张无害的小脸,却语藏杀意:“撵走只是一时的,有没有什么教他们永远不得回京,不得接近大哥一步的办法呢?”

    赵蕴黑目沉沉的和她对视,这有违他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和他在营中带兵的坚持,无端端去害人,这事他做过一次,不想再做第二次,便语带试探道:“就目前听你所言,这户人家并无错处,错的是我大哥…”

    林熹眨了眨眼,那清澄澄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担心:“可是大哥是长,你为幼,你还是不要和大哥起争执了。”

    “……”赵蕴咽了咽口水,话音一变:“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可是这不是还不知道大哥那里的意思嘛。”

    夺了清白,当然要负责,何况还珠胎暗结,大哥不是那等子不负责任的男子,赵蕴就怕明日那什么徐家小姐被大哥接进府,这头林熹又闹着要把人一家子撵走,简直两头难做。

    “所以我说大哥估计不会为嫂嫂出头,他不把美人接进府气嫂嫂就不错了,我们不帮嫂嫂,谁还能帮嫂嫂呢?”林熹凝视他,哀哀凄凄:“赵蕴,初入你定北侯府的那几年,嫂嫂真的待我很好,我不想看到她受委屈。”

    赵蕴想说,嫂嫂是正妻,是主母,膝下还有两女两子,别说一个妾,就是十个妾,她的地位也撼动不了,哪有什么委屈。

    可她这个眼神最是打动他,他把那些话都咽下去了,抱紧了她,点头附和,只为了哄她开心:“嗯,我知道了。”

    回城后的日日夜夜可谓蜜里调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就是连体婴,就这样紧紧的抱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觉得特别甜。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方俏站在外间,出声惊醒了这对交颈鸳鸯:“侯爷,夫人,适才大厨房过来分了几道菜,小厨房里也焖好了香喷喷的米饭,可要摆桌?”

    “嗯。”

    林熹从赵蕴身上起来,乍然离开了他温热的胸口,她感觉有些冷,赵蕴更加不适应,空虚感袭来,他受不住的又把她拉回怀里,抱得紧紧的:“摆桌还需些功夫…”他亲亲她的耳朵,爱意汹涌:“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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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曾为我担心

    周宸夕派去前往城南徐府通信的小厮,嗓门奇大,他哐哐的拍开徐府的大门,哟喝道:“快通知你家老爷夫人,你们家三小姐在我们侯府小产啦!赶紧去接回来做小月子啦!”

    徐母差点气晕过去,徐父怒得满脸赤红,颤抖着手:“将门口的那个狗东西嘴打烂!”

    侯府的小厮一看情况不对,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徐母闷头往外冲,徐父慌忙将她拦下:“夫人你去哪里?”

    徐母已经在抹泪:“我要去接媛媛。我早就说了不让她去不让她去,你偏是女儿一撒娇,就应了…”

    徐父脸上的赤红渐渐消退,阴着脸:“夫人冷静,你我岂能前去?这里头有情况,好端端的,怎么就小产了?来人,来人,快悄悄的去侯府,花点银子打探一二,再找玮儿,让玮儿将小姐带回来…不不不…不能带回来…”徐父因左右皆有顾虑,又道:“先让我想想…”

    徐母已经哭红了眼睛:“老爷,不能再耽误了,媛媛不知道现在正受着什么苦痛…”

    徐父不耐烦:“侯府还有她哥哥护着,定不会真是小产,这里只怕有诈!”

    他背着手来回的转:“福伯,福伯!”

    “老爷。”

    “你去,你先去打探一二,多花点银子也使得,不管什么消息,速速回来禀报。”

    那福伯刚走出前厅,门口又有报:“二公子被收押查办了!”

    徐父这才觉得眼前一黑,要晕厥过去:“快快快,备车,去衙门!”

    赵斐送完同僚朋友,返回,就被余枫请进了老侯爷的书房。

    “爹,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老侯爷一拍桌子:“徐家两兄妹是怎么回事?”

    赵斐身躯微僵,目有闪躲,温吞吞的道:“…什么怎么回事?”

    老侯爷被他逃避的态度气得连连冷笑:“你还不知道吧,就在适前,徐家兄妹一个在侯府小产,一个被我下令,绑了去见官。”

    赵斐沉稳的态度终于变了,他讶然对上老侯爷如炬般的目光:“到底怎么回事?”

    “问你啊!问你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侯爷是什么人?吃过的盐比赵斐走过的路还多,一眼看穿这内里必有手笔,从女子角度,无非是争风吃醋,可为侯府声誉,他不得不出手。

    赵斐眉头紧皱,问道:“爹,那您…是将徐玮绑了送官了?”

    老侯爷阖首:“嗯。”

    他眉头更紧了:“您怎么…”

    老侯爷瞪眼:“他在我侯府当众撒野,我不将他绑了,难道将他请到上位喝茶?”

    赵斐哑口无言,面有灰败。

    老侯爷怒其不争:“倘若你想纳妾,尽管与我商量,何必要偷偷摸摸弄出丑事?”

    赵斐满心烦躁,敷衍道:“我没想纳妾,那次…是我喝醉了…”

    “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赵斐抿紧了唇,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处理掉了。

    “说说清楚。”

    “……”

    “你哑巴啦?!”

    “……”

    老侯爷被这锯嘴葫芦气的不轻,怒道:“不说是吧!好,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去跟媳妇圆说吧。”

    赵斐终于开口了:“这事和周氏有什么关系,眼下重要的,是将那徐家兄妹送走,徐玮的meimei莫不是还留在府里呢?”

    老侯爷因他风淡云轻的口吻而挑眉,他突然自己做错了,不应该还这样一遇事就立刻先帮着赵斐想着解决之法,一次两次的,竟教他习以为常,一点没察觉其中的厉害。他沉思片刻,突道:“那徐家姑娘,眼下正在厢房由大夫医治,周氏也在那里看护着,你去看一眼,送走还是留下,你和周氏商量。”

    赵斐眉头不展,心事重重的离开。

    厢房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为避晦气,特地挑了一间稍偏一些的,久不住人,门扉的颜色有些斑驳。

    下人搬来了一把椅子,搁置在厢房门口。

    周宸夕坐在椅子上,听着厢房里低低浅浅的呻吟。

    可能是心有灵犀吧,赵斐刚走到周宸夕的身后,厢房里徒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赵斐听的头皮发麻,背着手,眉头能夹死苍蝇:“怎么回事?大夫用药了吗?”

    周宸夕回过头,上仰,深深的打量赵斐的脸色。

    赵斐不喜她此刻看自己的目光,不适的道:“看什么?”

    周宸夕目不转睛:“在看你,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有什么可看的?赵斐抿抿唇,心思放到了厢房里:“里面情况如何了?”

    周宸夕没应声,还在看他。

    赵斐有些不悦:“你—”

    “还记得我当年生涵姐时,正是傍晚发作,那日的晚霞和今日的差不多,彼时我年岁小,又是头胎,痛了整整一夜,天亮才生下了孩儿…”周宸夕望着赵斐的俊脸,眸光哀伤:“不知道那一夜守候在产房外的夫君,也是和现在一样,满脸的焦急和担心吗?”

    你也曾像担心她一样,担心过我吗?

    敢休了我吗(周宸夕)

    “此话何意?你怎么拿自己跟别人比?”

    赵斐甚是惊讶。

    “告诉我,有吗?”

    周宸夕的眼神从哀伤变得凌厉。

    她膝下两女两子。

    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不经历,不知道生孩子是一件多么痛的事情。

    可她每一次都抱着憧憬和幸福,幻想着他守在门外期待的表情,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撕裂之痛。

    四次,他每一次都在产房外这样焦急过吗?

    赵斐怔了怔,突兀的想起初为人父的遥远时光,那时候胸口的情绪无时无刻汹涌着,日盼夜盼的等着她的肚子慢慢鼓起,她肚子的每一点点变化都教他惊奇不已,又期待万分,直至瓜熟落地,那一次,她在产房里哭喊了多久,他就在门外急了多久。

    赵斐沉默着压下眉:“…当然有。”

    但也只限于生长女那一次罢了,生次女,然后嫡子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经验,她生子过程也一次比一次生的顺遂,孩子也
q.u.n`3散似10捌1.`8※q是健健康康的,渐渐的,赵斐好像就再没有第一次那般束手无策,恨不得替之的心情。

    女子生产,也就那么回事。

    这厢房内的不过就是小产,能有多大事?偏是叫成这样,赵斐止不住的烦躁,道:“天黑之后,便用马车将这里头的人送走。”

    周宸夕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握紧了拳,死死的看着他:“你要将她养在外头?”

    “当然不是!”赵斐蹙着眉头,望向她,对上了一双微红的眼睛,他心里明了几分,她是醋了,他一时忘了还有丫鬟,上前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后颈,叹息宽慰道:“你放心,这徐家兄妹设计于我,我不会纳她入府。”

    “设计?”他的手心不知怎么回事,有些许汗湿,周宸夕觉得后颈那片被他摸的有些不舒服,忍住了。

    赵斐淡淡的嗯了一声,多的就不愿说了。

    周宸夕并未觉得自己被安慰到,赵斐言下之意,不愿纳徐玮之妹的前提是觉得被设计,而不是他不喜欢这厢房里的女子。

    “这里交与你安排,我去官府一趟,将那徐玮保出来。”赵斐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和周宸夕道来,语毕,又解释道:“当日我不曾纳她入府,今日就更加不会,这徐玮明日我便将他调出京城。”

    周宸夕静静地听完,无声的嘲讽笑笑,她显然是不信他的这些话的。

    厢房里的这个送走,牢里的那个也送走,他打算送到哪里去安顿?

    她伸手拨开了他放在自己后颈的手,没了大手的掌控,重量,和不舒服汗湿,周宸夕感觉徒然一阵轻松:“夫君可知,那徐玮,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辱骂于我,再是污蔑夫君你官场cao纵,买官卖官,父亲是不得已才将这闹事之人绑了送官—”

    “什么?徐玮他…”

    赵斐吃惊,书房里父亲语焉不详,只说了小产和送官,其它的,他皆是不知,以父亲的脾性,出言不逊最多就是掌嘴,怎么就送官了,原来其中牵涉到他!

    她被打断了话,自是不悦的,语气更加刻薄了几分:“……是啊,不知道夫君这般急匆匆的去救那徐玮,用什么由头呢?他不曾辱骂于我?他的官职也不是夫君你安排的?正所谓夫妻一体,要不要我随夫君一起前去?向那徐玮赔礼道歉,冤枉了他?”

    “住口!”赵斐暴喝,他连被设计之事都不想都抖出来被她笑话,何况由着她去赔什么礼道什么歉?她可是他的正妻!堂堂侯府主母!他怒火汹汹的盯住妻子,内心是极气恼的,他这个妻子嘴上厉害的很,看看,一番话把他削得里子面子皆不剩,倘若她柔情似水的与他分说个明白,他又何至于…

    她大眼眨都不眨一下,承受着他愤怒的目光,心竟有几分畅快,成亲这么多年,他始终如一潭死水,不见起伏,总算起了点涟漪,她不怕他的怒火,猛的站起,气焰逼人,语不留情,步步紧逼:“眼下徐玮只怕刚收监,脚链都不知道有没有戴上,侯爷你便巴巴的去救了,这徐三小姐腹中骨rou的生父不言而喻,明日大概也就传开了吧?不知侯爷对明日便会扩散的流言,有没有想过,该如何处理?况且今日宴厅之上多的是一些言官的家眷,也不知道,她们的夫君明日早朝上面会不会参侯爷你一本呢?”

    女人的事,最多参他一个内帷不修,可徐玮的官职确实是他的手笔…

    赵斐每听一句便更恼一分,怒极的尽头竟莫名冷静了下来,他虽有祖上庇佑,父亲的教导,可赵斐自身本就很努力,并非草包一枚,就在周宸夕咄咄逼人的瞬间,被他忽略掉的疑点一一浮现。

    徐玮虽然没什么真才实干,但,也没那么蠢。

    他徐家,那两兄妹求的是荣华富贵。

    没有必要将丑事自曝人前。

    除非疯了。

    这两兄妹不请自来,只怕与他最近的避而不见有关系。

    徐玮之妹有了身孕,等于有了筹码,怎么就好端端在府中小产了?

    小产这般简单,想小产就小产的吗?

    徐玮虽脑袋空空,但易掌控,易cao纵,他早已交代再三,不可提及官职之事,他怎么就自曝人前了…

    周宸夕还没说完:“……不知道届时,陛下是削爵还是降官呢?爹半辈子辛辛苦苦用命搏回来的侯爵,怕是要折在你这个儿子手上了吧?”

    这句话真是诛心,赵斐目眦欲裂:“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就为了拈酸吃醋,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侯府?有没有为几个孩子想过!”

    周宸夕美目染上赤红:“我当然想过,可是赵斐你风流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孩子?有没有想过我?”

    相敬如宾多年的夫妻今日彻底撕破脸,露出了彼此最丑陋难看的表情。

    “周宸夕你这个妒妇!你走出府门去看一看,打听一二,我赵斐这个身份地位的男子,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可我与你成亲十余年,从不曾蓄婢纳妾,弄出庶出子女,我赵斐自问对得起你,对得起孩儿!”

    “呸!”周宸夕指着厢房,咬牙切齿:“今日若不是我下手快,再过几个月,涵姐儿只怕又要有弟弟meimei了吧!”

    “你承认了!果真是你做的手脚!”赵斐又愤怒又失望:“你这个妒妇!妒妇!你可知你已犯下七出之条?”

    “呵。”周宸夕极不屑,表情狂肆,老夫人若在场,估计能怀疑自己的眼睛:“犯下又如何?你休得了我吗?你敢写下休书吗?对,是我,都是我做的,虽然父亲突然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也不算打乱,算是促成吧。”她越说越狂妄:“赵斐,今日这个教训我要你时时刻刻记住,以后不论是在府内收丫鬟,还是出去睡女人,都要先掂量掂量,那些女人,你睡不睡的起,承不承担得了睡了的后果!”

    赵斐气的胸口不住起伏,死死抿紧了唇,是,她厉害,挑了个好时机,眼下他休不得她,不论是为了流言蜚语,还是为了几个孩子。平时在房里,虽然也总是她强势一些,言语之间总压过他,但赵斐其实并未生气,因为他觉得是自己让着她,不与妇人计较。可现在,她用了最下三流的伎俩,死死的压住了他,让他矮下了半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