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诛仙和蓝雨的比赛在第七场，也算是轮换的最后一场，袁平安带着希冀而去，只拼尽了全力，辅助队长张简一个人，舍弃了自己的全部性格，盼望有一个好的结局，然而，只拿到了一分，诛仙还是输了。 “我们根本不行。” “连队长都打不过，我们怎么可能是对手。” “对啊，队伍里还有个根本不出力的，我看就不应该派他上场，差劲！” 袁平安默默地等待这些言语划过耳朵，激起了内心一层层浪花后，跟随着灯光的影子，一个人往外走。他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宽慰自己，什么蓝雨队长的手段实在猥琐得可怕之类的啊，可是……输了就是输了，不论对方如何猥琐，那也是正规的胜利，而败者，什么都没有。 “哎，哥，你看，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通道外面，一个不停瞅着过往选手的年轻人猛然站起，笑呵呵地双手背后，试图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他可是盯了通道很久，这个人的身影才显现出来，好厉害！ 与此同时，蓝雨那边的队长摸摸下巴，想起了霸图和嘉世对那个透明小伙子的赞誉，和自己在场上屡次被吓到，到现在还砰砰乱跳的心脏，打算邀请那个人看看，实在太屈才了，如果落在他手里，肯定会有更好的效果，会让他们蓝雨的打法，更猥琐！ 而且成为强攻手的影子这点……也好利用啊！自家青训营正好有个好苗子，挖了来给他用，这蓝雨未来不愁。 这时候，魏琛还不记得青训营有位叫做喻文州的少年人，更不知道他即将到来的命运会如何。 袁平安和方锐出去玩儿了，根本没有上大巴，也没有回酒店，魏琛来找了一圈，遗憾走人。张简了解了对方的目的后，一方面嫉妒，一方面又为袁平安后悔，对方失去了离开诛仙，前往常胜战队的一次机会。 方锐很热情，袁平安从来没遇到过线下也这么热情的人，大多数在见识到他的低存在感，每回还要盯着才能现出人形的人，都会失了交流的兴趣。“哥你刚才的表现帅呆了。”方锐不厌其烦地盯着看，一是防止人消失，二是袁平安本来就耐看，脸皮薄的大小伙子，被夸得红了脸，眼睛都是星光，好看的笑容越来越温柔，方锐禁不住一愣，手不由自主地往裤子边蹭了蹭，就够到了袁平安的手指。 “唉？” “哥你不是想找男朋友？我来找你了啊，虽然我要搬家了，那现在我就当你一会儿男朋友好不好。”方锐很会引起情绪：“我看你队友们都不理你，没关系的，我理你。”哼，我没怎么玩游戏，都这么识货。亏你们还是队友！瞬间，方锐把那帮人骂个狗血淋头，他最初看见袁平安从那黑暗里走出来时，就像只被抛弃的，但总是会为人类着想的小狗。 他几乎无法遏制地喊出了声，把袁平安揪向自己的世界。他才不忍心让实力那么出色的选手露出那样窘迫的表情。讨厌的诛仙！ 袁平安的心一下子受到了抚慰，他摸摸鼻子，笑了好一会儿，给方锐买了三个球的冰淇淋。“真好吃。”半大的小伙子舔着吃，他还在上学，没什么钱，不如袁平安是个社畜。“等我搬家到G市，如果父母同意，我就去那边的战队试试看，到时候哥你也来我们战队啊。”他笑眯着眼睛。 “好啊。”平安温和地摸摸他的头。 回到酒店时，并不算太晚，没人理会他，他只在房间门口看到了张简留下的纸条，说蓝雨的队长想邀请你去蓝雨来着，但没找到人，就回去了，顺便表示了可惜之情。袁平安却只是摇摇头，战队一直以来的这个成绩，战队老板都看在眼里，偶尔注视到自己，都只是笑笑，从没批评过自己，当初，也是他第一个把自己捡回了战队，有工作有地方住，这点恩情，总是要还的。 在发现自己不知道被谁拉进了荣耀选手们的大群后，他私敲了蓝雨的队长魏琛，谢谢对方的好意后，温温柔柔地拒绝，他说的语音。另一边魏琛愣了好一会儿，该死的，这种人才诛仙都不重视，找骂，算了算了…… 诛仙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儿，他们的成绩不算垫底，但别说争夺冠军，连挺进四强都困难。所有人几乎都歇了心思，不热衷于训练，得过且过起来。半夜时分，袁平安还在网游里，嘉世的那两个也在，平安并没有去找。 方锐小朋友一直没上线，应该是忙于搬家。 “哈，平安平安，你看我刚才使出来帅气的一招没有，我歘地一下直捣黄龙，哈，那本来没多少的血量就被清了个干净哈哈哈，这个游戏可真是好玩儿，我都等不及要成为职业选手发光发热了。哎哎，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被我震惊到啦？”黑暗的夜晚，耳机里一个人嘚吧嘚。 袁平安默默吐口气：“不是啦，只是想你又进步了，我要配合你还要再多想想办法。”对面好一会儿没人说话，他敲个问号。“不是，不是啊哥，你说话这么……这么……”拨撩人的吗？黄少天捂住guntang的耳朵：“那什么啊，最近我可能上网游时间要少了，我去G市的青训营啦，以后我也是职业选手，前辈，前辈前辈，你可要一直等着我啊。”黄少天笑嘻嘻。 咦？他也要不常玩儿网游了吗？袁平安挠挠脸颊，想些有的没的。“蓝雨是吧……”G市，方锐也在那边，说没准以后回去蓝雨。可真是……“你肯定会成功，魏琛……还是挺好的一个人。”“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那我先下啦。” 一时间，嘚吧嘚的声音消失，袁平安在灰暗的训练室忽然猛地叹了口气，倒在了椅背儿上。 又成自己一个人了啊。 之后，又参加了几场比赛吧，到底几场，袁平安并不记得，因为场上，好像只剩下了自己。诛仙几乎没有能打得过的战队，无一不是大比分落败，后来，他们干脆摆烂，场上似乎只剩下了袁平安一个人在卖力，拼到最后，甚至连敌人都开始有些不忍。 “诛仙那个破队伍，根本就糟蹋了平安。”苏沐秋一阵气不顺，嘉世一路走顺风，更看不起诛仙那种得过且过的比赛方式。“他们把认真比赛的平安当成什么了。”咬牙切齿间，他想去找平安，叶秋拦住了。“你如果不打算彻底参与他的生活，就不要说些安慰的话了吧。” 他耸耸肩膀，虽然很同情诛仙的战法，但毕竟，即将进入总决赛的是嘉世和皇风，苏沐秋还是应该多多关注战队。“魏琛还去诛仙问过了，想挖战法，结果对方不走，你再劝说又有什么用呢。”人各有命。 现在的叶秋，对待诛仙战法还只不过是挺有潜力的人才，说惋惜会惋惜，但多余的感情到底不会有了，虽然过了多少年之后的后悔有多少，那就是后话。 “……” 诛仙踏上了回程的列车，而袁平安自费留在了酒店里，观看接下来的比赛。说到底，他是一名忠实的荣耀玩家，热爱和兴趣大过职业，他做不到的，更希望有人能做到，而不是就此放弃，他和诛仙的队友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总决赛，平安寻觅到位置坐下后，右边人的手正好占了两个扶手的位置，平安一时没注意，便碰上了，他说了句：“对不起”，抱好爆米花，静静等待。他想着，应该没人发现他，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啊。 “……是我占错了位置。”略显磁性的声音响起来，那人似乎倾身在看什么，末了有了判断。“诛仙的战法，袁平安？”韩文清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他提前到达了馆内，身后的队友们座位还都空着。 “啊？”没想到被人看见，也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平安赶紧在黑暗的馆内辨认：“霸图的韩队长？！”这可是他的……袁平安想不下去，容易脸红，他才不会说自己梦到了一些颇为绮丽的画面，而男主角都是韩文清。 “嗯。” 平安赶紧往后看了一圈，确定没有霸图的队员们，才呼了口气，激动地笑起来：“我觉得每一场比赛都特别好看，有很多地方特别有启发，每一届说不定都是进步，想想就特别快乐，韩队呢？” “……”韩文清似乎看了他几眼：“不错。” 话……话好少……平安渐渐闭嘴，等霸图的队员们来了，又赶紧装作不存在，很快，嘉世VS皇风的总决赛开始，他看得聚精会神，连手撑上扶手，又扒拉住了韩文清的左手，都没有发现。只一个劲儿地因为场上局势的变化，而发出些吸气声和小动作。 听见了霸图们的讨论时，他有心想加入，可又想起自己的存在感，想起自己没有可以讨论的队友，而心有戚戚。一场比赛下来，手心湿热，冒出了汗水，他恍然觉得，不该这么烫，再一看，手掌下垫着别人的手。 韩文清的手。就这么被自己捏了一比赛。 袁平安震惊！袁平安惶恐！袁平安说了“对不起”后撒腿就跑。 “……”韩文清自然也感觉到了手上温度的消失，和人快速地离开，一声“出息”用鼻子哼出。霸图众以为在说他们，挨个鹌鹑样坐好。 荣耀职业联赛，第一届总冠军，嘉世。 时间一晃，就进入了夏休期，诛仙的第一赛季，并没带来什么收益，但老板依旧给袁平安的小屋子装上了一台台式，这样，深夜就不用去训练室了。平安看看网吧内，早就人去楼空过暑假的队友们，和老板一起吃过了饭后，猫在宿舍耍荣耀。 在知道网游认识的人里两个人是冠军嘉世的大人物后，他生不出和他们玩耍的心思，反正本来也不熟而已。倒是夜雨声烦好像放假了一样，每天准时上线，和平安嘚吧嘚一通，还分析了好久第一赛季各个队伍比赛的战术后，小孩子扬言看不懂也不想看，他只想杀杀杀。 “平安，我又新练出来个招数，给你看啊，我教给你！这可是魏老大带着我一起练出来的，青训营里只有我有这个待遇！”这一暑假，他几乎把进青训营的每一件事情都汇报给平安听了，听得后者眼花缭乱，这一段时间下了线，耳边好像也还是嗡嗡的。 “对了对了，明天我带一朋友上线啊，也是青训营的，不过手不太麻利，反正没我的麻利啦，但是说话很好听，和你似的。”黄少天傻兮兮地笑了，平安揉揉耳朵，“好啊好啊。”能多一个人接受噪音攻击，也不错嘛。 第三天，夜雨声烦准时准点上线，带上来了术士。“文州，你看，这是我在网游里认识的，线下你也知道啦，就是诛仙的那位战法，我还瞧见你偷偷看录像来着，怎么的，我带你来看真人啦，厉害吧我厉害吧。”三人间，一道道声音飘荡。 啊？这什么说辞，不是你要带小伙伴来玩儿吗？ “前辈好。”温温柔柔的小年轻嗓音飘过来，在聒噪声中极其不显，但袁平安听到了。“你也好，能进青训营的，应该都很厉害。你作为术士，是将来要继承你们队长的吗？”他们将少天当成了旁白，一边聊起来。 “没有的……”说着，年轻的嗓音有些奇怪：“我……我在青训营是垫底，队长也从没对我抱有过期待。”“没有的事情啊，我手速也不快，荣耀这个游戏，就是要发扬新点子新计划嘛，又没有说手速不够的人就一定过不了关，玩不到荣耀。只是换一种方式玩而已，谁又能规定怎么叫成功呢。” 我自己就是不成功的，因为现实过于无奈，而喝了很多鸡汤的袁平安在给别人灌鸡汤。“你看，好多人看不见我，我也上了大学，虽然退学了吧，但也玩到荣耀，还遇到了你们啊。”他笑意盈盈，声音温和。 喻文州cao纵着鼠标，不停改变视角，打量这个慢慢就会透明的前辈。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到这么直接的鼓励，其实，他本来想退出青训营，离开职业玩家的道路的，可就是看见了诛仙战法的视频，察觉到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所以还在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