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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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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林泫雨上了高三。

    高三的时间不比高一高二一样轻松,此时,学校的文化课已经讲完了,学生们开始进入了一轮复习。林泫雨高三的寒假就要艺考,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由此,她的时间更加紧张了。

    林泫雨便尽量压缩自己的时间,课间也抽空在复习艺考,最后更是把吃晚饭时间都挪到了每天放学的路上。

    她每天放学回家在小摊车上买个煎饼,边走边吃。

    林泫雨所在的高中没有晚自习,每天大约六点放学。这天,已经是北京的秋天,她放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林泫雨冒着半是黄昏的夜色回家,走了一路,已经身心俱疲。

    到达了家门口,她刚想拿钥匙,右下腹却突然一阵绞痛。

    还没来得及掏钥匙,她就忍不住蹲下来,右下腹传来的疼痛骤然一波一波地蔓延,一直到达四肢百骸。

    她痛得倒吸口凉气,捂着痛处/呻/吟。

    阑尾炎吗……

    她瞬间意识到病症,然后后背渗出了汗。

    “嘶……好疼……”

    林泫雨呻/吟起来,她眼前发晕,双腿发软,全身都在颤抖。

    她的双唇渐渐发白,双手缓缓脱力,最后忍不住松开楼梯扶手,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右下腹的绞痛仍然在持续,胀胀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林泫雨捂住右下腹,心里后悔。

    早知道就不边走边吃饭了……

    但是现在才后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现在必须到医院去,急性阑尾炎如果不马上做手术,很可能导致穿孔。

    然而她痛得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下楼坐车去医院。

    “有人吗……”

    林泫雨勉强放大声音,冲着楼道喊,连尾音都在颤。

    然而,整个楼道都没人答应。

    这栋楼里大多数住的都是老人,听力和腿脚都不好。即便是有人听见了求救,大概因为怕是碰瓷,也没有一个人出门查看情况。

    林泫雨紧紧咬住唇。

    剧痛中,她颤抖着摸出手机。

    赶紧打电话……

    她哆嗦着翻到通讯录,开始寻找能救她的人。

    楼道昏暗的光线里,林泫雨勉强辨认着屏幕上的名字,视线被额头上淌下的汗水模糊。

    明熹、张经理、赵院长……

    她的通讯录里的人真的不多,算上她在剧院的上司,总共也就只有十个以内。

    林泫雨的目光掠过所有人,最后停在两个人的名字上。

    明熹,梁钒朗。

    只有他们能够帮助自己。

    毕竟,林泫雨连自己高中班主任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林泫雨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犹豫。

    手指颤抖着,在两个人之间纠结不定,她的指尖停在距离明熹一寸的地方,却迟迟没有按下。

    也不知为何,半晌,她移开了手指。

    最终,咬了咬牙,重重按在了梁钒朗的号码上。

    死马当活马医吧。

    林泫雨紧紧握着电话,等待对方的接通。

    不过几十秒的功夫,她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万年。

    林泫雨眼里都是泪,她拼命吸了吸鼻子防止自己哭出声来,闭上眼睛。

    思绪杂七杂八地掠过。

    ……要是梁钒朗这个时候在拍戏怎么办?

    ……要是她耽误了他怎么办?

    ……要是他不来帮自己怎么办?

    林泫雨甚至都已经后悔了给他打这个电话,正想着要不然挂断算了。

    幸好下一刻,梁钒朗接了电话:

    “喂?”

    林泫雨还没来得及说话,右下腹的疼痛就直接让她呻吟出来。

    梁钒朗听到声音,语气立刻就变了:“林泫雨,怎么了?”

    “梁老师……我好像阑尾炎……现在走不动路了……”

    那边梁钒朗很快就说:

    “我马上来。”

    有一秒钟,林泫雨怔怔地看着电话,几乎没想到那是素来高不可攀的梁钒朗说出来的。

    ……他说什么?

    她视线有一瞬间地放空,似乎忘记了疼痛。

    十七年以来受过的所有伤痛,似乎在此全都痊愈了。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梁钒朗到了林泫雨家门前。

    先前梁钒朗并不知道林泫雨家里住在哪儿,只知道楼号和单元号,因为一是对她隐私的尊重,二是没必要。

    但是现在,显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按照林泫雨在电话里所说的地址来到了她家门口,就看见少女全身冒冷汗地蜷缩在地上。

    林泫雨全身颤抖,衣服被冷汗湿透,呼吸也十分急促。

    “林泫雨!”

    梁钒朗上前拍了拍她的背。

    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一触碰上去,都是湿答答的,仿佛能摸出她身体皮肤的轮廓。

    林泫雨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看到梁钒朗脸庞的轮廓,她就什么都放心了。

    梁钒朗直接将手伸到她后肩和腿弯处,将她打横抱起。

    林泫雨一下紧紧贴住梁钒朗的胸膛,刹那间忘却了呼吸。她只下意识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有点愣地望着他。

    这是她距离梁钒朗最近的一次,男人优雅好看的侧颜就在她眼前,她几乎忘记了疼痛,耳尖也开始泛红,心跳有一刹那间的空拍。

    梁钒朗却没再注意这些。

    他紧抱着她直接下楼。

    看到梁钒朗的车就停在楼下。

    林泫雨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带助理,可能是没来得及,那么他应该是直接从什么私人场合过来的。

    林泫雨咬了咬唇。

    刹那间连疼痛对她而言也只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梁钒朗将她放在副驾驶座,自己进入驾驶座。

    男人将油门踩到底:“坚持一下,现在去医院。”

    路上,林泫雨一直咬着牙,坚持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梁钒朗看出了她在强撑,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不舒服就说,没事的。”

    林泫雨依然咬着唇不说话。

    车开到了医院的急诊室。

    梁钒朗直接将林泫雨打横抱下了车,走进医院。

    路过的人看到梁钒朗,全都震惊了。

    有人马上开始拍照,林泫雨听见了“咔嚓”、“咔嚓”的手机闪光灯声在她耳边响起,刹那间一吓。

    她给梁钒朗添麻烦了……

    这事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上热搜……

    正在林泫雨后悔时,梁钒朗平稳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

    “别管这些。”

    他握了握她的手,带她进入急诊室。

    林泫雨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填满。

    她咬唇,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医生见到梁钒朗出现在他的急诊室,当然也惊讶不已。

    但是毕竟病人第一,医生很快负责地就让林泫雨马上做手术,给她开了住院单。

    林泫雨被放在医院的轮椅上,被梁钒朗推着,进入了住院楼。

    从急诊室到住院楼要经过一大段户外道路,这一路上,依然有人在拍照。

    梁钒朗统统没有理会。

    林泫雨咬紧牙关。

    直到进了病房,闪光灯的声音才结束。

    “你在这里等着做手术,住院和其他事项我来办。”梁钒朗对她说。

    其实,林泫雨真的好久没有听到“其他的我来办”这个词了。

    她点了点头。

    梁钒朗大步而出。

    望着他的背影,林泫雨完全没觉得阑尾疼。

    她是真的不觉得疼了。

    很快,林泫雨被推到了八楼的手术室。

    梁钒朗赶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

    男人看着手术室外面的灯,在房外来回踱步,心脏也不知道为什么跳得比平时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林泫雨被推出来。

    少女还没醒,一脸苍白,手上扎着输液针,梁钒朗看着她手上那两个明显的陈年针孔,视线又沉了沉。

    哪家的医院,这么不负责任。

    不过即使做了手术,林泫雨脸上的表情却也很平静,连一丝痛苦也无,仿佛置身柔软铺满阳光的草地一样,恬淡静谧。

    到达病房门口,梁钒朗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她走了进去。

    因为梁钒朗的关系,医院给林泫雨配备了单人病房。

    设备、生活用品、食物……都是最好的,光线也很好,每天都有护工来打扫,位置隐蔽,也完全不用担心有记者或者其他人来sao扰。

    梁钒朗便待在病房里,等着林泫雨醒过来,一直没有离开。

    林泫雨醒来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梁钒朗。

    男人侧对着窗户,外面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出一种半明半暗的效果,配合着那立体英俊的五官,能够让人视线恍惚。

    但下一刻,她就下意识地觉得很狼狈。从前她见梁钒朗,一定是化好妆,整理容妆,但她现在却穿着病服,头发散乱地在躺着。

    梁钒朗却看着她笑起来。

    “笑什么。”

    林泫雨有气无力地说。

    “这样才好。”梁钒朗说,“生病就及时求助,这样才是听话的林泫雨。”

    林泫雨垂下眼睫。

    还没等说话,一阵反胃感袭来,那是她做完全麻手术后的麻药反应,她还没来得及咽,就一弯腰,吐在了地上。

    林泫雨狼狈极了。

    她脸红着,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梁钒朗安慰她:“没事,叫护工来清理就好了。”

    说着,他出门去叫了护工。

    待护工清理好秽物,林泫雨才抬头。

    少女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梁钒朗马上关切地问。

    林泫雨垂着眼睫毛,不说话。

    梁钒朗便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试体温。林泫雨却抬起头,嗓音干哑:

    “你靠过来一点。”

    梁钒朗一愣,依言俯身。

    林泫雨伸手,抱住了他。

    虽然手上还在输液,她也没管这些,只是紧紧地抱住梁钒朗。

    梁钒朗怕她一用力输液针会偏,更怕碰到她右下腹伤口,便僵着身子没动。

    他不自觉地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没关系,我在呢。”

    林泫雨却不说话,只是抱他抱得很紧,完全不在乎什么伤口不伤口。

    “林泫雨,你还在输液呢,这样对伤口不好。”梁钒朗温声说,“放开吧,好吗?”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许久,林泫雨才放开。

    梁钒朗看着林泫雨孤身一人躺在床上。

    他真的很想问她……身边没有人帮助她、照顾她吗?

    但他知道那是废话。

    于是他说:“住院这几天,我来陪你。”

    他的声音不再有那种不容置疑的强硬,而是很温和:“你不用着急,好好养病。”

    又道:“如果真的因为身体原因错过了艺考,我让学校给你补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