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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清溪山庄

    

第二十五章 清溪山庄



    水面上飘来断续的古琴曲子,黄绿色湖心盛开着两三朵娉婷野莲。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金丝笼中的红胸鸟,慢慢地、很有耐心地教它说话。

    “陈—增—存——”

    湖上风吹过,头发乱了,扑在脸上痒痒的。

    背后的脚步声忙不迭停下,被呼唤名字的男人吓了一跳、怔住了。

    红胸鸟学得很慢,虽然天生就有学人说话的习性,却不喜欢被灌输和强迫。

    “怎么不说?”乌元默撇了撇嘴,发出尾调长长的声音:“陈—增—存——你找死。”

    话锋一转,她扭过头,善变的眼里充斥着冷漠。

    那敌意的目光猛然扑来,他睁圆了眼睛,脸色紫红,紧接着生出逃跑的冲动。

    陈增存气恼地咬紧后牙槽,死死盯着她,想要看穿对方隐藏的心思。

    他对乌元默的情感很复杂,远胜于单纯的恨意。

    女人身上充溢着一种古怪的影响力,足以左右他的理智脱离控制而受制于对方。

    不愿意承认,但他曾经被驯服过,才会下意识产生类似害怕的情绪。

    “终于到了。”乌元默突然又笑了笑,随手指了指那几个空座:“随便坐。”

    清溪山庄属于陈氏,且今天算他做东,女人却在自己的地盘上一副主人姿态,分明是有心打压。

    陈增存不愿意对她言听计从,但干巴巴杵着又显得自己像个傻子,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下。

    餐前茶被穿着唐装的侍者端来,茶汤浅淡,叶芽形细如针。

    他刚接过一杯,突然被对面的女人狠狠踹了一脚。

    整个身形都晃了晃,滚水被抖泼在虎口。

    “你有病啊!”陈增存猛将那杯茶甩在地上,又猛踹了一下木椅。

    他反手摸向腰间,握紧了那坨冰冷的金属。

    “你们家陈老板酒喝多了手抖,都拿不稳茶杯了。”乌元默十指交缠垫着下颔,满眼无辜地关心道:“要不要让伙计帮你拿烫伤膏?”

    这句话是在提醒他场上还有不相干的人,陈增存再有火也不能当着服务员的面让女人血溅当场。

    “滚滚滚——”他不耐烦地推搡了一把伙计,怨恨发泄到了不相干的人身上。

    水榭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增存没带人,不知道是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单纯自大愚笨。

    “坐下,不逗你玩了。”乌元默重新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姿态很是坦然。

    男人瞪了她半天,终于缄默地坐下。

    “你还记不记得孤儿院守门的那死老头,他活得好好的,上次还叫我恶魔崽子!”她没来由地扯出这个话题,耸耸肩抱怨道:“你敢相信吗?多少年了他还这么讨厌我。”

    “因为你往他床上丢死老鼠。”陈增存幽幽地揭穿她。

    女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分嚣张的模样引得对面的人满脸疑惑。

    “我那时候才六岁,而且记仇可不是基督徒的作风,那句话是什么——‘我要宽恕他们的不义,不再记念他们的罪愆’。”

    “你们的罪愆可不止于此。”

    他的攻击这般凶狠,把自己积攒起来的怨气都塞进话里。

    “小胖墩,我还以为你我至少算朋友。”她的嘴唇在歙动,灰色眼睛里沉着记忆的倒影。“毕竟我们三个是跟着院长一起逃过来的。”

    “你现在是陈家的儿子,早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了。但我还是有些好奇,你怎么没把那守门老头一起接去陈家享福啊?没有他,你能进得了陈家?”

    这句话让陈增存平地起跳,对她怒目相视。

    女人一下子将他撕成了两半,不堪回首的记忆与春风得意的现实,两个部分如同敌人般相互对抗。

    “你跟屠先生到底谈了什么?”陈增存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东西来跟他交换?”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和屠义津达成了合作,就代表他不会再追究乌有乡偷货这事,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背后的湖面掀起温风,绫状波纹里倒映出两个人影。

    “鳄鱼贪婪吃人不吐骨头,没有其他好处怎么可能轻易善罢甘休?”他蓄了两撇胡须,随着说话的动作颤动。“而你手上除了乌有乡之外能有什么筹码?”

    男人把后腰别着的东西放在桌面上,黑沉沉的洞口对准了对面。

    “如果你敢拉乌有乡下水,我不会放过你的!”

    乌元默挑了挑眉,那两个身影绕过湖边走上廊桥,渐次清晰起来。

    “我劝你还是不要威胁我的好。”女人突然笑了笑,还没等陈增存琢磨明白她的意思,两只大掌就覆上了他的肩头。

    “小胖墩——”男人的声音让他冷汗直流。

    陈增存身材本来很高,但却因为被这轻轻的重量导致背脊弯曲,看去好像一个岣嵝矮子。

    放在大腿上的手开始颤动,他脸上浮着的一种欲要发狂又沉默忍苦的神色。

    越是想要反抗和挣扎,却越是完全动弹不得。

    乌元默低头看了看腕表,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数值趋近爆表。

    她闻不到却能想象出来,现在水榭里一定如同事故后闷着爆炸的车厢,浓重的机油味只需一点火星子就能爆发。

    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眼角淌下两条血河。

    乌先骕附身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小胖墩跟以前一样笨,连个手下都不带,以为我俩是什么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