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秦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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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听她胡说,走,我带你看看她说的那对‘孪生子’。”姜禧眉眼皆弯,笑眯眯的牵着裴玉檀往园中一角走去。 裴玉檀本就不信她会做那些yin乱的事,倒是对刚才那女子更好奇些,“刚才那人为何会认出我。” “噢,这个啊,她见过你的画像。” 怎么会认不出呢。南遥与她,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当时初识南遥,她失恋裴玉檀的离开,南遥是卖身葬父的孤女。后来裴玉檀京城成婚,她重新布局秦楼,把南遥捧成了淮左这一带最风雅的胡姬。而当时日日捧着的相思画像也是南遥陪着她一把火烧了… 二人入了石林。 林中湖石千奇百怪,奈何姜禧丝毫没有观赏的意思,她脚下生风,带着裴玉檀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一处湖石前停了脚。 “在找什么吗?”,她越走越快,裴玉檀被牵着堪堪跟上,现下微喘着,脸也透出丝丝红晕。 姜禧摇了摇挂在一侧岩上的红铃,“姜招财,姜进宝,出来!” 等了又等,几声喵喵声响起,两只雪球蹦跳着出现,摆着尾巴在姜禧脚边蹭来蹭去。 一手捉一个,将这两只小玩意揪到裴玉檀眼前,“选一只?” 两只小猫并不大,一身白色的胎毛乱蓬蓬的还没褪完,眼睛湿润润的像蒙了一层雾,被人拿起也只软绵绵的叫着,好像没有半点脾气。 男人琉璃似的眼里浮现浅浅的笑意,伸手点了点猫儿小巧湿润的鼻头,“这便是那对‘孪生子’呀,怎么都冠上你的姓了。” 姜禧往他怀里塞了一只,小猫脱离了魔爪就急匆匆的往裴玉檀身上拱,本就巴掌大,拱到最后几乎藏进了男人的大氅,只剩个脑袋露出来。 男人净白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打的摸着小猫的下巴,“这只叫什么?” “尾巴带一缕黄毛的是招财,脚上带的是进宝”,姜禧瞅了瞅自己手里举着的这只猫,“你那只是招财。” 裴玉檀低头逗着怀里的猫儿,那小猫讨巧的用一只爪子勾着男人的手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接下来还要赶路吗?,带着会很麻烦吧”。 “不麻烦啊,让它给你解解闷,接下来我去趟扬州,到时候墨言护着你和在青走水路先回渭城”,姜禧放下手里那只,弹了弹指尖沾着的碎毛,“滁州老家难免碰到熟人,我在渭城有个宅子,先去那边住段日子吧。” 男人撸猫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好。” 二人并肩往外走,“这猫跟了你,名字要不要换一个?”。 男人一袭玄色大氅,身姿笔挺,手指懒懒散散的抚着小猫的下巴。临近午间,阳光透过湖石上的洞眼,细碎的映在他疏淡的眉眼间,一派淡然模样。 姜禧想想觉得好笑,“它叫姜招财啊,你日后天天招财招财的唤它,和你好不搭啊。” 裴玉檀倒没觉出什么,他开口,声音清清冷冷,“名字而已,有什么搭不搭的。” “要不让它姓裴?” 男人颇有些无奈的看她,“它是只猫,非得有姓吗?而且..你确定裴招财好听?” “好像有点奇怪”,姜禧品了又品,“裴招财,赔招财,赔财…..,不行不行,我做生意的,还是得姓姜。” “不知道还以为你要给它上族谱呢”。男人轻快的打趣,姜禧却听了一愣。 从她再遇裴玉檀到现在,还未见他这般轻松的模样。现在想想,他自小性格冷傲又带些小性子,说话也是这般,转着弯的取笑人。 裴家将他捧在手心里养大,后来定是拗不过裴玉檀,才允他进京赶考。怪不得裴家后来对她横眉冷对的,明明两家是邻居,最后竟断了来往。 见姜禧没跟上,裴玉檀回头去看,“怎么了?” “没事”,姜禧脚步加快向前挽上他的手臂,“我在想,年后天气暖了,咱们去酉阳吧,我那有个田间小筑。或者你喜欢鲜味,去海州府也好,你觉得呢?” 裴玉檀眉梢轻挑,还是问出了口,“姜禧,你有很多宅子吗?”。他这半日已经被姜禧的财力震了又震。 “是啊”,姜禧语调散漫,平常道,“各地呆着久了,就置办了些,一直住客栈的话,总是不自在。” …. 天上渐渐滚起了乌云,二人回房午膳后小憩会儿,兰苕就敲响了房门,“小姐,汤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 门板开合,来人是位老者,六十多岁的年纪。身着纯白道袍,看似整洁出尘,但仔细看衣角袖口又满是垢色,有些不修边幅。 老者佝偻着蹒跚进屋,抖着手把药箱放下,站着桌边不发一语,颤巍巍的把脏了的袖口挽起。 姜禧恍若未见的向裴玉檀介绍,“路上虽有寻医,但到底不清楚水准,我也不太放心。汤先生医术高超,让他给你再诊一下。” 裴玉檀其实觉得不必如此,但大概是最初的那位先生让姜禧随时寻诊换药,她这一路走到哪儿都要给他瞧瞧。其实看来看去也不过是脉象短涩、气血两虚、肝气郁结、情志失调….. 他来到屋中的圆桌边缓缓伸出左手,露出修长的手腕。男人白的有些过分,细微处透着蓝紫色的静脉血管,轻盈又纤弱。 那老者挽好了袖子缓步上前,却并不急于把脉,凑在裴玉檀跟前看了又看,心里赞叹,“好精致的哥儿。” 这楼里找他问诊的不算少,由姜禧陪着的却是头一个。想着此人不寻常,那点小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搓着手从怀里掏出个脏帕子,展了又展还是皱巴巴的。眼睛瞄着姜禧,将就着要把帕子往男人腕上铺。 姜禧在一旁看的直皱眉,最后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行了,别恶心人了,结束后你去找兰苕支银子。” “得嘞得嘞,多谢小姐体恤。”老人目的达到,收了他那副穷酸嘴脸,一下子挺直腰板儿,手脚麻利的凝神把脉。 良久,他收了帕子道,“yin药浸染太久,药性太深,日后一点点休养拔除即可。比起身子骨差,反倒是他心绪不宁、情志困扰,恐难以平衡养性,吃再多的补药也无济于事。” 汤先生掏出纸笔,盯着裴玉檀瞧了瞧,落笔问道,“你这般情志不佳,甚至作用于身体,有多久了?” 裴玉檀未曾想他会问这个,原本平静的眼底划过一丝慌乱,短暂沉默后含糊着答道,“有段日子了。” “脉缓涩而弦,肝气上逆,倒不像是久症。脉息沉重、脉象凝滞,我瞧着像是近日受了不少惊吓。” ”近日?”,姜禧接过话疑问,“近日他都同我一处,未曾与外人接触,何来惊….” 她突然止了话,目光落在裴玉檀微肿的眼上,男人低垂着眼,睫毛根根垂下,覆成小片阴影。 老人觉察气氛不对,眼睛在二人之间转了几圈,打着哈哈解释,“啊,并非指这几日,他这情况怎么也得有个把月了。” 姜禧脸色越来越沉,硬梆梆的开口,“这大半月也是同我一处。” 老者闻言噤了声,屋里一时沉默。 “不止最近,之前偶尔也会这样”,男人语气诚恳,一字一句打破寂静,”只是身上常有不适,未曾留意这些小毛病。” 姜禧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她抿着唇问。 “也没什么了,我去配药就是了”,老者将药方写完吹了吹,斜着眼瞥了下他二人。一个蹙眉冷面,一个委曲求全。他本以为姜禧是个体面人,还不是收了个双性子,甚至把人搞成这样。 医者父母心,他有些不忍,仗着岁数大,倚老卖老的嘟囔道,“你这样板着个脸,还问他为何受到惊吓,你不如问问你自己。” 姜禧冷不丁被他指责,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见他说,“出屋来,我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