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会（2）

    姚蜜下了地铁，一到商场里就开始摆谱，自顾自地走，冷落简也，哪知道简也心理素质好，依然一副好脾气地走在她身后。姚蜜停下，双手在胸前环抱着，挑眉对他说：“我要去看电影了。”

    “我也去看电影，你看什么？”简也脸皮厚着呢。

    “七点的《过春天》，我那场早满了，你买不到票了。”姚蜜笑着歪歪头，黑发顺肩滑落。

    简也调出手机界面，点按几下，递给她看，他买了最前面的座位，那是唯一剩下来的。

    这下简也长腿一迈，在前面走，姚蜜跟在他后面。

    姚蜜：“你坐这么前面是要头晕的。”

    简也：“没事。”

    姚蜜：“没必要，哥，你真没必要跟我挤一场看。”

    简也：“我想看。”

    姚蜜：“我们往后约一天看电影也行。”

    简也：“嗯。那就明天好了，但今天也一起看。”

    姚蜜咬牙切齿，感觉自己中圈套了。

    进入电影院，整场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姚蜜边上的位置倒是空着。

    姚蜜入座，简也倒站在过道里，她试着不去在意简也的行动线，直到简也和一个原本要走进来的人攀谈起来。电影虽还没开场，但已关了灯，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但感觉的出两个人的谈话氛围很不错，最后那人拍拍简也的肩膀，走了。简也走进来，坐到她身边。

    “怎么回事儿？”姚蜜压低声音说。

    “换了个座位。”

    “你认识他？”

    “不认识。”简也一面说，一面脱了外套盖到她腿上，“里面冷，盖着。”

    电影开始放映了。

    姚蜜注意到简也把手机关机放在一边，两个人也不再说话，只是在看电影的过程里，姚蜜在余光里发现简也看了自己好几次，直到电影结束，她在心里默默算着数，简也一共偷偷看了她二十一次，感觉就像是小狗一样。

    散场之后，简也家人打来了电话，姚蜜默默走在边上竖起耳朵听。

    听别人打电话可以听出很多东西，比如简也和他mama的这一通电话对谈：“喂，mama，我刚刚和朋友看完电影......嗯，吃完饭再回来。”明显是家庭氛围开放和谐，“嗯，是跟姚蜜.......哈哈好，回来帮你带，再见。”

    这端简也挂了电话，姚蜜那里就问了：“怎么，你mama知道我？”

    “我初中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你了。”简也说。

    “天呢，我这么有名的吗？”姚蜜奇到。

    “是我一直说起你。”

    转角驶来商场带彩灯的游客小火车，简也轻轻把姚蜜拉到身边，避开小火车，叮当叮当的音效吵得人耳朵疼，等车过去，四周安静，他慢慢松开搂着她的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低下头去，少年的脸庞干净得像流水，他问她：“那你呢？你有没有说到过我？”

    姚蜜看着那辆光彩的小火车开远。

    “我饿了。”她转移话题。

    晚上吃的是翠园。

    翠园的菜一般，服务费又贵，只是姚蜜爸爸从前一直带她来这家商场的翠园吃饭，久而久之，姚蜜一来这家商场，便总是以翠园做结尾。干脆说是一种惯性。简也没有这种感情基础，只说下次带她去南京路的另外一家吃粤菜。下一次，她心想，有的人说下一次是顺口，有的人说下一次是真的想要约会你。不知道简也说的是哪一种。

    吃完之后已经是十点，商场除了电影院，都打烊了。

    店面关灯，锁门，白色的模特儿失去卤素灯，变成灰色的模特儿，清洁人员带着扫地车轰隆隆出来，暖色的大理石地板被迅速打上泡沫又被抹除干净，只留下一道一米宽的漫长水迹。整栋暖洋洋购物广场开始自我清洁，就像牙科医室一样。

    “上次我十一点看完电影出来，整座广场都关灯了，只留下走廊那几盏，然后他们出来，嗡嗡嗡扫地，他们扫到十二点，我也一个人看到十二点。”从扶梯上下去的时候简也这么告诉她，温黄的廊灯打在他的面庞上，有种孩子气。

    “神经呀你？”姚蜜捅捅简也，简也抓住她的手，握着，变成牵手。

    远处商场的机器依然嗡嗡的，这笨机器。

    那天晚上简也送姚蜜回家，电梯里的灯坏了，缺乏维生素B的她，在视力模糊之下，看简也面庞看得格外暧昧。她家又在32楼，升上去，要花一个人在水下换7次气的时间，就在这七次换气的时刻里，姚蜜问了简也一个问题。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问。

    一次换气，两次换气，三次换气。

    “朋友，或者熟人。”他回答。

    姚蜜愣了一下，胃开始疼，该死的渣男。

    什么清白的口气，你跟普通朋友吃饭看电影牵手抱抱？

    四次换气，五次换气，六次换气。

    “笨，你真信我会这么说？”简也笑了。

    第七次换气，电梯门打开，是浅金色菱形花纹地砖和玻璃吊灯的世界。

    姚蜜走出去，简也还在电梯里，一个人亮，一个人暗，简也微笑着按下到一楼的按键，告诉她，不要忘记明天和他一起看电影。

    电梯门慢慢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