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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时候顺路用马车捎了蒋如松一程,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的戏份。顾忌霍承光的身份,蒋老夫人犹豫起来,又看到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人越聚越多。终于无奈地敲了一下地面,喝道:“别哭嚎了,快滚进来吧。”蒋夫人终于得了一线生机,她低声抽噎着,在女儿和儿子的扶持下起身,进了家门。没有了热闹可看,街市上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原本堵塞的通道也终于顺畅了。霍家的仆役立刻驱赶着马车上前,书童殷勤问道:“少爷,您没事吧。”霍承光没有回答他,目光投向对面,恭敬地招呼道:“裴统领,任统领,晏将军。”三人都骑在马上,身后还跟着几十个骑士。为首的裴拓冲他颔首示意,神色郑重,赞许道:“你刚才做得很好。”霍承光也郑重地躬身行礼,不仅因为对方爵位官职在自己之上,更因为几个人都在宫中教导过他武艺,算是半个师父了。虽然裴拓比他大不了几岁。“是啊,这些国政大事,何必牵连到无辜妇人。”晏畅跟着说道,转而又道,“总算散开了,不然真的要派人驱离了。”刚才他们从裴翎府中出来,准备出城去军营驻地,结果半路上被堵在这里。正愁着怎么过去呢。任惊雷转头望着夫人消失的大门,有些失神。裴拓注意到了,转头问道:“怎么了?”任惊雷回过神来,怅然叹道:“那位夫人一看便是满腹诗书的灵秀女子,落到这种地步,真是……”裴拓无语,“刚才那女人从头哭到尾,你从哪儿看出人家满腹诗书来着?”“腹有诗书气自华。”任惊雷回了他一个“文盲懂什么?”的眼神。裴拓懒得理会她。旁边晏畅慨叹了一声,“这世道……那位夫人就算回了家门,只怕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的。”旁边任惊雷脸色沉郁:“这不是咱们能管的事儿。”催促道:“快走吧,可别耽搁到城门落锁的时间。”一行人策马,飞驰而过。第127章泓义太子乾元殿里,秦诺翻看着潜鳞司呈上来的奏报,皱起眉头。东泊在旁边侍奉着,低声道:“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人总是闻风而动的。”秦诺叹了一口气。昨天空闲的时候,他去御书阁上了课程,闲谈的时候,霍承光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一件事。就是京城中娶了南陈女子的人家,多有休弃或者驱赶的。因此引发了多场悲剧,不仅骨rou分离,还有的南陈女子因为母家不在京城,或者不被母家接纳,被赶出家门后无以为生,只能自缢身亡的。秦诺心念触动,便命潜鳞司调查了一番。这种家风琐事并不牵连国计民生,所以潜鳞司通常是不上报的。皇帝重视了,这才匆匆调查了,将资料送入宫中。翻看了没多久,秦诺就不胜唏嘘。掩卷沉思片刻,他抬头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东泊为难:“这个……清官难断家务事……”皇上纵然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也不好插手干预别人的家宅内务。“纵然是家宅内务,也是一个态度。先是南陈的士子恐惧逃离,接着是南陈的女子遭受迫害,再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轮到在朝中供职的南陈出身的官员了?”秦诺冷然说着,“既然南陈的地域归属大周已久,其上的百姓便是大周的百姓,哪里来的什么南陈女子,何者不是朕的子民?哪个不是朕的属下?”“短期看,只是家宅风波,但长期坐视不理,只会越发让人离心离德。”旁边霍幼绢略一思忖,提出到:“京城与陈女联姻的人家,认为自家妻妾是细作的只怕不多,更多的应该是惧怕流言蜚语,或者恐惧如今京城仇视南陈的风气。如果皇上能率先垂范,改变态度,那么民间风气,自然会逐渐端正。”秦诺点点头,采纳了这个建议。第二日,宫中便下了旨意,给隐居家中的安平伯赐了衣食。南陈亡国之后,虽然太子殉国,末帝也在解押途中病逝,还是有几位皇子,以及一大群宗室以及勋贵被送到了京城的。当时景耀帝还惦记着妹夫被杀的仇恨,再加上南陈的战场上战况惨烈,大周兵马消耗很大,所以对这些献到京城的俘虏,景耀帝也没什么好脸色。皇子中只封了居长的那个安平伯的三等伯爵位,赐了一处宅院,就让他们住下了。其余的宫妃女眷,则作为战利品,都分发了立功的朝臣将领。宫中也留下几个宗室女,但都宠爱平平,位份也低,不过临幸了几晚就抛在脑后。受皇帝的态度影响,京城贵族对这群被俘虏的南陈宗室勋贵没有看得起的,大都肆意欺压。安平伯本人带着全家,十几年里几乎足不出户,谨小慎微地过日子。秦诺不仅赏赐了安平伯,还为北宫里面景耀帝后宫留下的两个南陈宗室女封了太嫔,让她们安心养老。这无疑释出了一个态度。宫中并不因此迁怒南陈的旧人。京城里对南陈女子的驱逐行为立刻大幅度降低了。秦诺听着潜鳞司送上来的奏报,总算松了一口气。三天之后,神策营和辟东营整备完毕,先后从驻地开拔,奔赴南陈战场。临出发之前,两军的统领先后入宫觐见。秦诺如往常般勉励了一番,就让他们退下了。然而在辟东营詹子平觐见的时候,这个面目刚毅的中年男子却没有立刻退走。他依然跪在殿中,神情难得地出现一丝犹豫。秦诺诧异,问道:“詹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皇上,”詹子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臣等知晓,皇上心存仁厚,想要善待南陈的百姓和宗室,但是,此番南下,只怕我等要辜负皇上的信赖了。”秦诺一愣。跪在他旁边的是刚刚提拔为副统领的罗信,说的更加直白。“皇上,南陈形势败坏,非杀戮不足以压服此起彼伏的反抗之心。此番南下,辟东营只怕要让皇上不喜。但除非此举,实在难以服众。”秦诺心里头一沉,他明白两个人的意思了。南陈因为之前南军的行为,已经民心尽丧,这种情况下,想要收揽人心,不可能是短时间内的几个善政能做到的,而且如今也来不及了。想要压服这此起彼伏的反抗,只有用一招了。杀!残暴血腥的杀戮,和高压严酷的统治,同样能压服反抗,而且是所有手段中最高效最直白的一种。南陈战场节节败退,想要挽回形势,只有用这一招了。